雨越下越大,珠點大的雨點打在濃密的樹葉上,“啪嗒啪嗒”的聲音不停響起,王秀才手里的傘不知丟到了什么地方,貓著腰頂住風就像汪洋中的小舟,在顛簸中不斷前行。
這片茂密的林子里,有一條直通土地廟的小路,地處偏僻,加之陰森詭秘,土地廟基本上處于半荒廢狀態。
穿過亂石鋪成的路,渾身濕透的王秀才終于撞開了土地廟的木門,身子直發抖,臉色發青。
王秀才強忍著沒哭出來,默默地蜷縮在角落里,注視著前方正是慈眉善目的土地老爺,口中說道:“土地爺爺啊,小子今天就得和您住在一起啦,咱們倆個做個伴兒,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嫂嫂要把我趕出家門,可是我知道嫂嫂是對的!
身為一名讀書人,自當是身懷正氣,區區挫折也不過如此,打起精神撐一撐也就過去了。
王秀才自言自語了一會兒,一道人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樣子是個貨郎,四十來歲,被雨水淋得十分狼狽,他把肩上的擔子擱在地上,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再坐下拿出火折子生了火。
廟里可能經常有過路的人,供桌下面堆積了不少柴火,貨郎伸手就能拿到。
火苗越來越大,貨郎脫了外衣,圍在火前取暖,回過頭看了一眼王秀才,笑著說道:“小相公,過來一起烤火啊,在這樣下去你非得被凍病不可。”
王秀才點點頭,搓著手坐了過來,輕聲說道:“多謝大哥,您是路過我們村子的嗎?”
“不,我是特意來村子賣貨的,只是今天運氣不好遇到了大雨。”貨郎搖頭說道。
王秀才好奇的問道:“這位大哥,您到村子一趟能賺多少銀子呀?”
“這個村兒有錢的主不多,一天下來也就三兩銀子吧!必浝尚χf道,“我這是小本買賣,都是一個村一個村兒的跑,累得要死可是卻沒有發財的命。”
“您一天就能賺三兩銀子,當真是了不起!蓖跣悴鸥袊@道,“虧我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卻連自己都養不活,如今還被嫂嫂趕出了家門,真是沒臉見人啊!
貨郎大笑道:“哈哈哈,小相公不必憂慮,你正是那蒙塵的明珠,雖然現在看起來沒有啥光芒可言,若等到霉運散去,定能光照四方啊。”
他的話音剛落,木門卻忽的從外面被人踹開,兩個穿著蓑衣漢子一前一后進來,徑直向貨郎逼去。
高大漢子先出手,拔出刀架在了貨郎的脖子上,而黑面漢子則上前交涉,笑瞇瞇的說道:“雨太大了,借地方避雨不介意吧。”
貨郎都快要被嚇死了,哪敢說一個不字,他知道對方也不是和自己商量。
“那個,您請便!彼麌樀玫墓蛟诘厣,顫聲道:“兩位好漢,你們避雨就避雨,可是您拿把刀子弄啥呀?”
黑面漢子冷冷說道:“你說自己一天能賺三兩銀子,那你一定很有錢吧。”
貨郎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正所謂財不露白,自己今天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
“啪啪。”
他心里正懊悔著,臉上就挨了高瘦漢子的兩個大嘴巴。
王秀才忍不住怒道:“你們為什么打人呀,他.....”
黑面漢子冷冷一笑,伸手就拽住了王秀才的鼻子,硬生生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憧旆攀郑攀职。郯,放手啊。”
王秀才被拽住鼻子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只能被迫的喊痛求饒。
“老子認得你,村子里的窮酸秀才,爺爺我大字兒不識幾個,可道理比你小子懂得多,你知不知道,該你閉嘴的時候就不要講話,因為這樣真的很令人討厭!
說著話,他舉起一只手掌,狠狠的拍向王秀才的腦門,這一掌十分凌厲,看得出對方是有心要殺人滅口。
就在他要得手時,外面忽然射來一道極細的絲線,轉眼間就將他他的手臂纏住一個拐彎又纏住了他的喉嚨。
似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用力,絲線迅速收縮,眾人只聽到刺啦一聲,黑面漢子的一條手臂和腦袋就搬了家。
王秀才看著無頭尸體在在自己面前倒下,感覺一陣反胃難受,捂著嘴巴緩緩向后退去。
“什么人在裝神弄鬼,有膽子就出來見我!
高大漢子咽了咽口水,不安的四處張望起來,自己的同伴死得如此詭異,嚇得他幾乎握不緊手中的武器。
貨郎小心翼翼的說道:“好漢,這里恐怕是有臟東西,要不咱們還是快走吧,別把命也丟在這里!
“胡說八道,這大白天的,哪里來的臟東西,你...你給我閉嘴!”高大漢子雙手顫抖著說道。
“好好,我閉嘴,可您能不能先把刀移開呀,您別發抖呀,我身上還有十幾個銅子兒,全都拿給您,咱們趕緊走吧!
“閉嘴,你別說話了,要不然老子直接剁了你!
高大漢子精神緊張到了極點,心里是一陣陣的委屈,心中不由想起了許多往事。
曾經他是一名吃齋念佛的和尚,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師傅,每天一起練武的師兄弟,師傅說他的悟性最高,將來弘福寺是要交給他做主持的。
弘福寺香火極盛,每天都能得不少香油錢,當時的他還是一名面色出眾的小和尚,長相十分俊俏,用師傅的話講就是他身上自帶著一種寶相莊嚴之氣,這是他的福氣,也是禍根。
出色的外表最能招蜂引蝶,弘福寺的女香客也多,他每天都在辛苦的克制。
直到有一天,他經受不住誘惑與一名女香客做下了茍且之事,師傅知道后痛心疾首,卻并未對他太過為難,只說他與佛門緣分已斷,隨即便將他趕出了佛門清凈之地。
“好漢,你怎么哭啦?”
貨郎看到高大漢子流下兩行清淚,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細細看了幾眼才確定對方是真的哭了。
高大漢子哭著說道:“一開始師傅就教我們要認識自己,若不認識自己便不能度自己,還要認識眾生,認識眾生就能度眾生,諸佛認識自己,也認識眾生,所以諸佛能度眾生,我慚愧呀,師傅的話有道理,可我卻未曾聽進去半句,可笑可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貨郎也沒讀過書,聽不懂他說得是啥意思,小聲說道:“好漢,不管你的師傅曾經說了啥,也不管您以前干了啥,我就知道人死不能復生,您的朋友已經死了,您何必要跟那臟東西過不去呢,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高大漢子將手中的刀垂在地上,有些無力的說道:“你走吧!
“多謝好漢,多謝好漢!
貨郎望了王秀才一眼,對著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跟自己跑,王秀才立刻就明白過來,撒開腿就向外面跑。
誰知道貨郎剛沖到門外,一道細線再次出現直接將他的腦袋完全削了下來。
“。“!”
王秀才頓時就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移動半步,只是接連的視覺沖擊使得他難受到了極點,當即趴在地上狂吐起來。
“小相公,你沒事吧。”
溫柔的聲音響起,一雙玉手輕輕扶住了他的身體。
此情此景,王秀才感覺自己的心就要融化了,忍不住反手抱住了在村子里見過一面的蠶娘。
雖然他記得村子里好像沒有女子叫蠶娘這個名字,但是這一刻他就是忍不住要沉迷其中,哪怕只是體驗片刻的美好,他也愿意。
“傻瓜,她是妖女,這一切都是她搞得鬼!
高大漢子厲聲喝道,手中的刀揚起,腳步移動,對著蠶娘發起了攻擊。
蠶娘不屑的一笑,對著王秀才吹了口氣,對方立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而在同時,十幾道刀光向著她籠罩過來。
她身形后退,兩手在空中一拉,頓時出現了十道細絲,白光閃爍間,將刀光全都化為虛有,隨后,她一甩袖子,十道細絲迎風便長,變得密密麻麻向著高大漢子卷了過來。
高大漢子臉色一變,長刀揮舞想要將細絲斬斷,只是在蠶娘面前,他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勞,不消片刻就被細絲結結實實的纏住。
“妖女,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蠶娘嘻嘻一笑,靠近過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更多的細絲從她手中噴了出來,將高大漢子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將其纏成了一個大粽子才停下來。
“我不會殺你的,你一身純正的佛門武功對我可是大大的補品,雖然比不上那小子的純陽之體,不過也是相當難得啦!
蠶娘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轉過身卻見到土地廟里又多了一個人,臉色頓時大變,有人居然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的身后,那說明此人一定十分強大。
來不及多想,她單手掐訣織開一條大網,法力催動之下大網展開,立刻向著來人包裹而去。
來人自然是等待多時的李非,他對撲向自己的大網毫無畏懼之色,任由其黏在自己身上。
蠶娘以為李非要束手就擒了,可是下一秒李非身上的大網就被竄出的火焰燒得一干二凈,李非淡淡一笑,一個瞬移出現在蠶娘身前,殺戮劍心對著她擠壓而去,強大的殺意頓時將其精神意志擊潰。
李非看到蠶娘失去意識后,催動圣心訣將其冰封起來,最后再將其收在了穿梭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