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位面意識的說法,在《第一女修》這本書中,她的師尊赫連修本該是重要的男配,從女主伴侶的角度而言也可以說是所謂的第一男主。
因為她的死而對女主心生不滿卻又不愿濫殺無辜,因此接近女主觀察女主,最后卻被女主的善良美好所折服,成了女主謝青雪的情人之一,通過雙修的方式讓謝青雪得以參悟先天道骨。
但師尊實力太強,又始終未曾對謝青雪生出好感,位面意識無從引導(dǎo)他的行為,最后只能強行改了劇情。
所以前世她死后才看見,師尊將她骸骨安葬后叛出縹緲仙宗,殺人無數(shù)非要為她報仇,白衣血劍成為三界噩夢。
位面意思給他安排的最后結(jié)局,是被仙魔兩道聯(lián)手絞殺,灰飛煙滅后遺留下體內(nèi)的先天道骨,煉制成法寶讓謝青雪參悟規(guī)則。
位面意識想通過師尊前世的慘烈結(jié)局來警告她,讓她知道反抗劇情會有什么樣的嚴(yán)重后果。
但在寒落落看來卻成了提示,師尊前世的結(jié)局雖不好,卻也說明了劇情并非不能更改。
能改第一次,就能改第二次……
疼痛么,她從來都是怕疼的。
可身體的疼痛,又如何比得上心里的痛。
她倒要看看位面意識還有多少招數(shù)。
如是想著,寒落落探手到窗外,攝取了片頑固不肯落下的枯葉,拿回來后指甲在上面輕劃著,很快刻出一團云朵模樣來。
那是她僥幸見到的,位面意識的本體外形。
然后她微笑著,指尖在雕刻過的樹葉上輕舞。
待得停下時,那片樹葉也倏然間化作飛灰。
寒落落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心情卻驟然松快起來。
她重生后顯然擺脫了位面意識對她情緒的影響。
故而為了讓她甘愿去走這所謂的劇情,位面意識才會陰魂不散地對她威逼利誘。
可前世死無葬身之地的她,又憑什么要犧牲自己去拯救這個世界?
憑她謝青雪愛做好人,還是憑同門偏心不公?又或者憑她和師尊死后可以遺臭萬年?
走劇情?
做夢去吧!
位面意識只怕也不會輕易放棄。
少了她的參與,謝青雪就少了塊重要的磨刀石,很多機緣都無法順理成章地獲得。
更何況她的仙靈之體千年難見,對謝青雪而言可是最為重要的機緣之一。
這是一場注定長久而殘酷的戰(zhàn)斗……但沒什么大不了的,最差也就是魂飛魄散罷了。
無視了位面意識的憤怒和嘮叨,寒落落重新拿起書,認(rèn)真閱讀赫連修為她寫下的批注。
這些內(nèi)容她前世也許看過、也許沒有,當(dāng)時被劇情的影響沖昏了理智,加之記憶隔了太久很多已經(jīng)記不清。
做鬼飄蕩了那么多年,修煉也有些生疏,好在她有師尊教導(dǎo),努力些自然能撿起來。
將赫連修為她寫的批注認(rèn)真閱讀后,寒落落又用了三日的時間慢慢掌握了當(dāng)下境界的修煉。
第四日清晨,她將自己這幾日的修煉感悟重新寫了下來。
將要收起課業(yè)時,她又頓了頓將其重新翻開,看著窗外的春景出神片刻后,在心得的最末尾添了段話。
爾后她去了赫連修洞府外,得知自家?guī)熥鹪谛逕挘颜n業(yè)交給了看守洞府的信天翁,囑對方將其轉(zhuǎn)交后,寒落落離開了浩煙閣。
這回她沒有去任務(wù)堂,直接離開御劍飛行前往淼海。
縹緲山方圓千里皆是縹緲仙宗的地盤,而宗門居于正中,淼海則是位于宗門西南方向的一個大湖。
因湖泊面積極大,湖上又有各種上古時殘留的陣法,若是貿(mào)然進入深處,就會像進入了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般,因此得名淼海。
冥蝶是淼海的特產(chǎn),蝶翼、觸角、身上的粉末等都可作為煉器或煉藥的材料,她要拿冥蝶的蝶翼來淬煉本命劍。
而宗門為了鼓勵弟子做任務(wù),規(guī)定通過完成任務(wù)獲取的材料中,除卻任務(wù)發(fā)布者指定需要的部分外,其他材料參與任務(wù)的弟子可以低價回購,且不會減少任務(wù)所得的宗門貢獻。
因著以上種種緣由,所以前世她即便厭煩謝青雪,卻還是選擇了與他們組隊,由此在炮灰女配的劇情上越走越遠(yuǎn)。
而她當(dāng)時的初衷,不過是想爭氣些讓師尊看到自己的本事。
這倒也沒什么錯。
但宗門貢獻可以做別的任務(wù)來獲取。
在尋到位面意識的軟肋前,她所能做的就是盡量避開這些所謂的必要劇情,而非與謝青雪正面敵對。
縱有再多的怨與恨,曝尸荒野那些年也夠她學(xué)會控制了。
但寒落落也沒想到,她會那么快又與謝青雪狹路相逢。
冥蝶居于淼海深處,且不說稍不注意可能受傷,至少得有人能御劍飛行才去得成。
而這時謝青雪雖性格溫柔玲瓏,可到底剛?cè)腴T才兩月,劇情線也才剛剛開始,際遇再好此時的修為只有練氣七層。
其嫡親的兩個師兄要么在外要么閉關(guān),熟識的不過宗門大課上認(rèn)識的同期弟子,這其中并無筑基期修士。
獵殺冥蝶很費精力,捕捉冥蝶難度比前者更勝一籌。大家都很務(wù)實,若不相熟又無需求,很少有人吃力不討好去接這類任務(wù)。
按理說謝青雪是做不成這任務(wù)了,但寒落落也不指望位面意識能做個人,還特意拖延了幾日才前往淼海。
然她到達(dá)冥蝶活動的小島,方才小心翼翼地潛伏下來,就聽見了謝青雪的聲音。
前方交戰(zhàn)正酣,謝青雪手持青笛吹奏,悠揚的樂聲吸引著冥蝶靠近。
但其周身百米范圍造早設(shè)下了陣法,只有實力低于二品的妖獸才能進入其中,這些冥蝶進去后就被蓄勢待發(fā)的其他人攔截住,陷入圍攻之中。
寒落落暗罵了聲晦氣,心痛地摸出張隱身符使用了,悄然潛伏去了遠(yuǎn)處,片刻后輕巧地落在棵枝葉茂密的榕樹上,沒心沒肺地進入了修煉狀態(tài)。
左右她的目標(biāo)也不是這些二品以下的冥蝶,大可等她們走了再出來行動,沒必要輕易起沖動讓位面意識狂喜。
“她們好歹是你的同門師妹師弟,你怎能看著他們陷入危險而袖手旁觀?”位面意識道。
寒落落面色冷漠地在心里回道:“死人了嗎?”
位面意識凝滯了片刻:“……已經(jīng)有人受傷了。”
“受傷就受傷唄,什么缺胳膊斷腿兒的傷勢是修道界治不好的?怕受傷躲在阿爹阿娘的被窩里就好了,出來做什么任務(wù)?”
“你怎么能……”
“你那么同情,你去幫他們唄。”寒落落冷笑,“受傷怎么了,能有三日前我在樹林里受到的反噬疼?”
位面意識大約是氣得狠了,寒落落幾乎能感受到它的暴怒。
然而現(xiàn)在不是寒落落的必走劇情時,它也拿她毫無辦法。
見位面意識徹底閉嘴了,寒落落垂眸,遮住眼底的陰霾。
但她知道事情還沒完。
那位幫著謝青雪接了任務(wù)的、至少筑基修為的同門還沒出現(xiàn)呢。
才這么想著,寒落落就察覺了小島另一側(cè)有動靜傳來,且這動靜越來越靠近她的方向。
顧忌到放出神識容易驚動對方,寒落落只將精氣聚集在雙眼,開了自己獨有的“遠(yuǎn)視”神通去瞧。
卻見到天空中雷光閃爍,彩虹色的妖力交織——是名手持風(fēng)雷鞭的青衣少年,正與只足有兩人高的冥蝶在戰(zhàn)斗。
那只冥蝶的蝶翼上,每個斑點的形狀雖有不同,卻都是金色為底色、斑點內(nèi)有四圈黑色花紋,說明這是只四品的冥蝶。
以這小島的冥蝶聚居特性來判斷,這多半是此地的蝶王無疑了。
前世寒落落接了任務(wù),青衣少年沒有卷入此次任務(wù),也沒有蝶王出現(xiàn),而今很明顯又多了變故。
然寒落落只是稍加猶豫,便召喚出自己的本命劍來,持劍從樹梢躍起,腳下另踩了柄飛劍前行,轉(zhuǎn)眼間去到千米之外,直接加入了戰(zhàn)場。
浩煙閣,赫連修結(jié)束修煉后,信天翁立即送上了寒落落托它轉(zhuǎn)交的課業(yè)。
在他紅字批注的旁邊,秀氣的小隸整齊地書寫了新的修行心得,不僅改正了此前的錯處,更增加了些新的感悟。
赫連修認(rèn)真看下來,覺得欣慰的同時,眉眼間漸漸染了些許笑意。
信天翁蹲在旁邊矮桌上,瞧見自家道尊的臉色出現(xiàn)晴天,懸著的鳥心終于安穩(wěn)的回到了肚子里。
近日來小主子明顯有些心緒不寧,道尊的臉色從出關(guān)起就沒好過。
雖說道尊性子好從不打鳥罵人什么的,但到底是渡劫期的大能,他不高興整個洞府的氣氛都是陰郁的,院子里成天的下著綿綿小雨,實在讓鳥難受得很。
赫連修很快看完了寒落落的課業(yè),翻到最后一頁,他看到了她特意寫下的那段話。
寥寥數(shù)語,大意是:
【近日來她因外事外物影響了情緒,以至于連修煉也有所懈怠,而今忽然醒悟,心中倍感愧疚,今后定會專心修行。
末了又解釋她今日出門是為獵殺冥蝶,要取其蝶翼做煉器材料,最長三五日即回,讓他勿要掛念。】
勿要掛念?
是怕他以為她出去玩耍了,擔(dān)心他責(zé)罰才特意告知的吧。
赫連修目光在最后兩行字上停留了片刻,這才抬頭看向信天翁:“阿信,我平日是不是對落兒太嚴(yán)厲了?”
出去幾日都要特意寫信同他稟告,他在徒弟心里就這么不近人情么。
分明她小時候天天出去撒野,他也從未責(zé)罵過她,怎么長大就……
信天翁沉默了片刻:“……您也是為了小主子好。”
道尊分明很關(guān)心落落,凡是與她相關(guān)的,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記得,偏在她面前時就嚴(yán)厲起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可它只是只鳥罷了,哪兒管得了那么多呢。
然道尊情商可能沒有,智商卻是滿的,自然能聽懂信天翁的未盡之意。
殿中安靜了片刻,赫連修輕哼了聲不再言語。
若她能不為那“外事外物”影響了修煉,他又怎么舍得對她嚴(yán)厲。
信天翁見此,默默地退了出去。
然片刻后它卻又瞧見道尊從洞府內(nèi)出來,轉(zhuǎn)眼間不見了人影,只留下句交代:“記得給石蘭花澆水。”
信天翁想起寒落落每次過來也要瞧瞧那花,忽然生出種“好羨慕那兩盆花”的心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