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的啜泣聲對于蕭厲來說，好像隔上了一層玻璃罩，他的腦子里有轟隆的聲響，震的太陽穴穴附近一頓一頓的跳著。
夜笙簫看他眉間緊鎖，知道他不想再聽，便叫護工離開。
“阿姨，我們知道了，爺爺去的突然，您一時接受不了也很正常，先下去休息吧。”
護工一頓，看了看她，又有抬眼瞧了瞧蕭厲暗沉的神色，止住了啜泣聲。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夫人，是我失禮了，我雖然傷心，但是也只是個護工而已，論跟老爺子的感情，定是比不過你們的，哎，瞧我，就是年紀大了，還在這里哭哭啼啼……”
護工的臉龐漲的通紅，夜笙簫溫聲安慰她。
“阿姨，您不要說這種話，你照顧爺爺這段時間一直盡心盡力，我們都看在眼理，人本來就不是草木，怎么能沒有感情呢？這跟有沒有血緣關系沒有什么聯系的，我們很感激您。”
護工聞言連連點頭，又更加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哎，哎，也都是我應該做的，夫人不用說這些，那…我先下去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夫人您盡管叫我。”
“好的。”夜笙簫點頭。
護工離開后，整個空間馬上恢復了安靜，直到門外一陣喧囂聲響起，其中還夾雜著中年夫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聲。
“老爺子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我們連您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啊，一句話都沒有說上，現在就是天人永隔了，老爺子啊！”
“怎么會這么突然呢，怎么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們呢，爸！您走的這樣急，讓兒子怎么接受啊！”
男人的聲音和女人的聲音混在一起，分貝格外的高，更像是生怕其他人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
夜笙簫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看向了一邊的男人。
蕭厲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夜笙簫知道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已經將外界的一切屏蔽了。
門外的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哭喊聲也越來越清晰。
夜笙簫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并替蕭厲關好了房門。
邁出病房，可以看到剛才哭喊的兩人正抓著一個年輕的護士理論。
那護士像是在勸阻他們。
“這位先生，女士，這里是醫院，還請安靜一點，不要給其他的病人造成不便。”
那兩個人雖然是背對著夜笙簫的，但是她依然一眼認出了他們。
正是蕭父和蕭母。
“安靜一點？安靜什么安靜？我們家的老爺子去世了，這是個醫院我們不知道嗎？用得著你們提醒嗎？醫院怎么了，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比死了個人更重要？”
蕭母雙手掐腰，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沒有半分氣質可言。
而她身邊的蕭父也在幫腔。
“就是，沒有聽說過死者為大嗎？還讓我們安靜，我們現在心里正難受呢，難道不需要發泄嗎？你們醫院難道是一個冷冰冰不講人情的地方？”
那小護士沒有想到竟然碰到了如此難纏的兩個人，又被他們的怒吼聲驚的往后退了一步，急聲辯駁。
“醫院不是不講人情，但是這里并不是只有你們一家人呀，病人的離開讓我們這些醫護人員的心情也很沉重，所以我們非常理解你們的心情，也知道情緒需要發泄，但是那都要建立在不影響他人的基礎上不是嗎？”
小護士為了不打擾到病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因為這個時間段走廊上沒幾個人，空曠安靜，所以夜笙簫聽得分明。
“其實換個位子想一想，要是你們家里有病人在這里住院，在夜深了已經休息了時候聽到有人喧嘩，心里也是對不好受的，我們醫院自然要為每一個病人考慮。”
然而年紀輕輕的小護士不知道，自己的話對于眼前的這兩個人來說，只是對牛彈琴。
蕭母氣勢洶洶的指著小護士的鼻尖大喊。
“其他人？其他人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他們一個個家里也死人了嗎？你這個小丫頭看起來年紀不大，說話倒是一套一套的，是不是成心跟我們作對呢？”
“當然不是，先生，女士，話不能這么說……”
小護士還想勸導，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行了行了，別在這里跟我叨叨了，起開起開！”
蕭父滿臉不耐煩的說著，一把搡開了面前的小護士，那小護士身材瘦小，被他推了個踉蹌，險些跌在地上。
兩人卻像是什么都沒有看到似的，直接轉身朝老爺子的病房這邊看來。
恰好跟夜笙簫的目光對上。
夜笙簫定定的看著這兩個宛如跳梁小丑一般的人，嘴角勾起的嗤笑毫不掩飾。
蕭父蕭母看見門口的夜笙簫后對視了一眼，繼而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然而夜笙簫并沒有讓他們進門，直接上前一步，攔到了他們身前。
蕭母見狀滿是褶子的眼睛一瞪。
“哎，幾天沒見，你這個兒媳婦是認不得公公婆婆了嗎？你攔著我們做什么？”
公公婆婆？夜笙簫聞言冷冷的嗤笑。
“你還真是臉不紅心不跳啊，需要我提醒嗎？你們早就被爺爺趕出了家門，也早就配不上我稱呼一聲公公婆婆了！”
蕭父蕭母聞言一僵，臉色明顯變了。
“夜笙簫！你不要在這里就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算是哪根蔥，敢跟我們這樣說話！趕緊給我們讓開！我們要去看老爺子！”
兩人一邊說著還一邊裝模作樣的在夜笙簫面前抹眼淚。
“爸他老人家走的也太倉促了，都不讓我們做兒子和兒媳的再在床前盡盡孝，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啊！我的心現在，那是撕心裂肺的疼啊！”
“老爺子啊，你怎么不等等我們呢，就這么撇下我們，讓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啊！”
兩人的哭喊聲震得夜笙簫耳朵發麻。
她再一次驚嘆兩人的臉皮之厚。
“子欲養而親不待？，爺爺在世的時候，你們來看望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