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在這個時辰下船,實在是很不理智的行為。
鄉(xiāng)野婦孺,走卒販夫,豪紳鄉(xiāng)客,才子佳人,應(yīng)有盡有。
周天申和天靈玉好不容易下了翅船,就又要面對這樣的險境。
也不知道渡點的管事人是怎么想的,原本四面皆可登山,人流絕不至于這樣擁擠,可是現(xiàn)在竟然早早的放出了話,只允許南北兩面開門,讓登山之人經(jīng)過,東西兩面早早的關(guān)上了門,任何人不得靠近。
面對人山人海,饒是天靈玉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周天申瞅著一時半會也離不開腳下這片方寸地,便扯了扯天靈玉的袖子,問道,“你身上有沒有掌心玉,要不我們先走一步?”
天靈玉說道,“掌心玉雖然可以變化成天上舟,但你我兩人力量有限,要想獨自飛往仙彩州,光是那浮草洋都過不去。”
周天申一敲腦殼,頭疼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先走一步,反正翅船會追上我們,我們手上又有船票,到時候中途上船即可,啟航的時候見不到我們?nèi)耍瑱M不能把你我兩人的行禮扔出去,那他們以后還做不做生意了?”
天靈玉思量片刻,最后選擇拒絕了周天申,“你是不是傻啊,在這個地方使用天上舟,會直接被趕出渡點的。”
掌心玉,天上舟是一種航行法器,玉石之中存放著有渡船,速度要比一般的天坎境快上不少,但是因為只有天涯石才能將其驅(qū)動,所以一般很少有人誰使用,尤其是在人頭攢動的渡點,要是貿(mào)然召喚天上舟,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
周天申環(huán)顧四周,也確實是這么個理。
可一直等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啊。
剛才的那條小路只能讓他們走下翅船,可要想到達(dá)渡點,還是要經(jīng)過那些人流,眼下的人群數(shù)量,一時半會也是減少不了太多的,因此就只能寄希望于渡點管事能夠打開東西兩面的大門。到時候四門齊開,情況就會好上很多。
等待之余,周天申不是沒有想過御風(fēng)遠(yuǎn)游, 但是渡點有規(guī)矩,因此只能作罷。
沒過多久,身后突然傳來騷動。
原來是渡點的另外兩扇位于東西方向的大門也打開了,所有打算離開渡點的船客,都要從東西兩面的大門離開,位于兩扇大門位置的看門人是渡點新人,此時正在緊密監(jiān)視每一個通過身邊大門的人,只要發(fā)現(xiàn)任何企圖通過此門進(jìn)入渡點之人,一律趕下牛角山。
四門齊開,四只隊伍出現(xiàn)在山壁上,周天申兩人得此來到了渡點。
前幾天剛下翅船,沒想到這么快又要再次乘坐。
兩人在渡點游走,一直到了夜晚才回去。
中州所有的翅船真身都是一種名為鯤鵬的窟獸,是黃昭子廟的太上長老親自找萬獸王敲定的這門生意,所以中州所有的渡點的管事人也都是黃昭子廟一門決定。
隨著黃昭子廟不再擔(dān)任中州的第一大門派,改由天峰接任之后,黃昭子廟就自主解除了很多事務(wù),包括各個渡點的管事人的所有事宜。
采桑子渡點的東西大門突然關(guān)閉,又突然打開,看門人都是初來乍到的新人就是證明。
渡點都會設(shè)置兩個管事人,一個為正,一個為輔。
此時,原本擔(dān)任采桑子渡點正管事人的黃尚正在為一名新來的年輕人講解渡點的大小事宜。
過了今天,黃尚就不再是渡點的管事人,而是降為了輔官,等到眼前這位穿著一身儒衫,不是讀書人勝似讀書人的年輕人正式接任了渡點管事人的身份,并且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時候,自己就會離開這里,先去黃昭子廟報道,隨后就可以游歷大陸了。
黃尚面帶笑容,沒想到自己還有無事一身輕的機會。
眼角撇過坐在身旁的年輕人,見他正在飲茶,黃尚暗暗點頭,方才他為這位名叫李默的年輕人講解了很多關(guān)于身為渡點管事人應(yīng)該做得事情,從上大小,從細(xì)到寬,一共列了二十條大綱,三十六條細(xì)綱,其中關(guān)于如何于停靠在渡點的翅船上的管事人打交道,就說了足足一個時辰,雖然起出李默有些應(yīng)付不來,但是在說了一些心里疑惑之后,李默和黃尚的關(guān)系融洽了幾分,談話也就順利了很多。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默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開口道,“黃前輩,您擔(dān)任渡點管事人有多久了?”
黃尚思索片刻,雙指輕輕敲動太陽穴,笑道,“還真是想不明白了,大約有幾十年了吧。”
李默頓時松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黃尚不解,問道,“放心什么?”
李默笑道,“原先我還因為擔(dān)任管事人這一職務(wù)而提心吊膽,唯恐記不住前輩先前交代的所有事情,要是因此而耽誤了渡點上下所有人的前程,那我李默豈不是成了渡點的罪人。既然前輩擔(dān)任了幾十人,那我暫時比不上,也是應(yīng)該的。”
黃尚繃起一張臉,點了點李默,“你這后生,話里有話啊。”
李默拱手告罪,“晚輩不敢。”
黃尚撫須,呵呵一笑,全然不在意,說道,“這也難怪,畢竟在你們這些天選之子眼里,渡點這一座山實在是太少了,也太小了,更何況你還來自五座神山中的其中一座,眼光高一些才能不辜負(fù)自己的出身,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初來乍東,唯恐比不上我,發(fā)生不能服眾的事情,又偏偏不能說出來,因此就在心里和我做了一個比較,更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原本被你輕視的職位,可經(jīng)過我這張嘴這么一說,頓時頭亂如麻,感覺什么都聽不懂的感受,我更能體會,畢竟我也是從這一階段過來的,可是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心高氣傲的年輕人,無論做什么事情,雖然心中不服,但是嘴上一定要服,這樣你才能在正確的方向上做正確的事情,這樣才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剩下那一半,在你工作的過程中,以渡點管事人的身份與人相處的過程中,自己就會慢慢轉(zhuǎn)變心態(tài),完全不需要我在這里細(xì)說。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明白,管事人的職責(zé)到底在哪里?天峰又為何會選你擔(dān)任這個管事人。可如果你始終心不服,嘴巴更是不服,那我就沒有必要在這里和你嘮叨這些了,哪怕是拼著這一身老命,我也會去到天峰,讓那位潯州子前輩收回成命,讓你回到天峰,還是那里更適合你。”
李默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汗水,汗顏道,“我還是更懷念剛才那個一板一眼的黃尚前輩。”
黃尚又是呵呵一笑,眼角卻是多了一些笑意,說道,“等再過幾天,你也會變成我這個樣子,這沒什么值得驚訝的。”
李默問道,“前輩身為輔官,不會有了晚輩,就完全不管渡點了吧,晚輩承認(rèn)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可初來乍到的,還是前輩待在晚輩身邊,我這心里才會更有底。”
黃尚開始閉目眼神,“先不說其他,只這自戀的水平,你就可以當(dāng)我的前輩了,剛才和你說這么多,委實是累了,趁我休息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去渡點其他地方轉(zhuǎn)轉(zhuǎn),盡快熟悉這里,會對你以后的工作有大幫助,兩個時辰之后回到這里。”
李默領(lǐng)命,輕聲離開房間。
走之前,不忘喝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
他不喝,等過了兩個時辰,一定會被前輩倒掉。
豈不是浪費了。
李默離開房間,去往翅船所在的位置。
黃尚看了一眼空了的茶杯,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