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老槐村的行動,由天邊炸起的一團火光拉開了序幕。
村中心的老槐樹下,以寇淮為首的十八位村民正嚴(yán)陣以待,人人身披木甲,手持利器。
其他來自大陸各地的散修,諸如張云安的那些朋友,都被寇淮安排到了村后的無名山,時刻準(zhǔn)備接應(yīng)他們。
村民身上的木甲全部都由陸珂制作,每一個木甲都可以當(dāng)作防御法器使用,而陸珂的真實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正是煉器宗的那位失蹤已久的內(nèi)門長老。
當(dāng)年血氣方剛的他,跟著寇淮來到這里,那時的他就在不斷的想象,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重新制作法器,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是在這種場合下使用。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身邊還有這么老伙計。
躲藏了十幾年,大家依舊沒變
而村民手中的利器則是出自金大山之手。
金大山本不是煉器宗的門人,但是在往年的逃亡之中,陸珂發(fā)現(xiàn)了他的煉器天賦,便自作主張將他收作門外學(xué)生,教會他煉器之法。
如今他們手中的兵器都是金大山通過煉器手法煉制而成,等級為煉器第三級的紫鐵。
不說其他,今天的金大山,尤其顯得與往常不一樣。
脫掉了那身打鐵時,總是被火星濺到的衣服,金大山換上了十幾年前的那身裝扮,手持一雙板斧,威風(fēng)凜凜,頭上戴了一頂黑熊帽子,兩顆黑色眼珠在夜色中,尤為明亮。
在他身邊站著的是他的妻子,陽敬怡。
當(dāng)年兩人在同一支逃亡隊伍,日久生情,便在老槐樹下成了親,而后生下了金全義這個兒子。
當(dāng)初金全義跟隨鐵流去往煉器宗,還是陽敬怡給拿的主意。
他們這一輩的命運已經(jīng)成型,她不想自己的兒子也繼續(xù)過著躲藏的日子。
兩人不遠處站著的二人是王不留和他的妻子,寧風(fēng)云。
王不留一身粗布衣服,頭上戴了一副頭盔,也是往日的存貨。
他所修功法為家族絕學(xué),蝠音。
這是一種音波法術(shù),大成者可在百里,將敵人爆體而亡。
而他的妻子所修的是刀道,此時寧風(fēng)云正手握一柄斬首大刀,穿著木甲,身后還背著一把鐵錘,頗為壯觀。
兩人算是舊相識,青梅竹馬,當(dāng)初也是一起跟隨寇淮,來到了這里,成家立業(yè)。
其他村民分布四周,每個人都面色凝重,說不上是悲還是喜。
因為他們都知道,總會有那么一天,所以沒有一個人怨天尤人。
天邊的火光在高空中爆炸,映照著寇淮和每一位村民的臉,碎片呼嘯墜落,在每一個人的注視下,轟然墜落在眾人上空,火焰碎片再次在空中爆炸,火星四濺,噗呲作響。
村中心的那棵老槐樹沙沙作響,樹葉無風(fēng)自動,發(fā)出墨綠色淡光,從樹頂位置突然沖出一道墨綠色光柱,光柱穿破夜色,四處散開并與老槐村周邊的圍墻融合,一道墨綠色屏障從圍墻上蔓延而出,籠罩住整個老槐村。
有老槐樹的加持,想要打破這層村子的防御,將會更加艱難。
其真身是一只黑毛大狗的中年人聳動著鼻子,突然轉(zhuǎn)向右側(cè),低伏著身子,發(fā)出陣陣低吼,身體表面泛起一層土黃色的淡光。
眾人看去。
山上,一少年手持白骨大弓,遠遠可見,弓身上鑲嵌了四顆黑色圓珠,圓珠內(nèi)部的白色波紋慢慢旋轉(zhuǎn),一縷縷黑色靈力從中流出,纏繞著白骨大弓,為早已經(jīng)黑透了的深夜增添了一抹光亮。
只一瞬,少年的手指就已經(jīng)拉滿了弓弦,黑色靈力飄蕩在少年身邊,隨著少年的一舉一動,全都匯聚在了他手指的位置,變成了一支黑色箭矢。
少年松開手指,箭矢無形,黑色箭矢在深夜中帶出一條黑色長線,根本無法查尋,很快便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了眾人頭頂上的墨綠色屏障上。
黑色箭矢想要穿透屏障,卻反被墨綠色侵染,轉(zhuǎn)化成了屏障的一部分。
少年沒有停手,接連射出三箭,分別落在屏障的不同方位,箭矢在接觸到屏障的瞬間爆炸,氣浪裹夾著箭矢殘渣,化為一束束絢爛火花,濺射在屏障上,爆炸聲四起。
爆炸過后,屏障安然無恙。
寇淮瞇著眼睛,緊盯著山上的少年,目視他消失在深林中。
他輕聲道,“王不留,王在留,此人應(yīng)該就是來自人峰的那位,你們負責(zé)盯著他,下次出現(xiàn),一定要干掉他。”
王在留為家中次子,性情原本是這些人里面最孤傲的,這么多年的躲藏生活,讓他變得沉穩(wěn)許多。
同樣目視了少年的離去,他毫不在意道,“寇前輩,只是一個小娃娃而已,沒必要讓我和我哥一起出手吧。”
寇淮搖搖頭,面色沉重,“人峰久不出世,但不代表沒落,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的,都不是善茬。”
有一點,寇淮沒有點破。
人峰作為三峰之一,隨其余兩峰一起沉寂,早已經(jīng)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此次出山,橫跨兩州兩洋,黃昭子廟那里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
可現(xiàn)如今,人峰都已經(jīng)出手,而黃昭子廟那里卻沒有任何動靜,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寇淮想要得到黃昭子廟的幫助,只是作為前一任的黃石長老,他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黃昭子廟對于整個大陸的意義。
只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jīng)于事無補了。
站在一旁的王不留隨口問道,“那我和在留去村后看看?”
寇淮搖頭,“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村子,眼下這道屏障還可以保護我們一段時間,就看對方有多少人,修為境界是多少了。無論對方來多少人,我們都要盡可能的將他們都引出來,然后全部斬殺,我們每多殺一個人,孩子們就多一份安全。”
話音未落,又起風(fēng)波。
剛才少年站立位置的對面山壁上,突然竄出兩道身影,一老一少。
老人背著書箱,風(fēng)燭殘年,佝僂著身子,單薄的身子站在崖畔上,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山風(fēng)吹倒,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站在老人身后的青年,與老人相差一步距離。
他和老人是相同的裝扮,唇紅齒白,眉心有一紅線豎立,眼角各有一條紅線延伸到嘴角,好像兩行血淚。
老人甩出雙手,嘴里念念有詞,雙手瞬間變成血紅色,絲絲手指粗細的紅線從他的手指中鉆出,在空中糾纏成一只四爪紅龍。
紅龍搖擺著身體,沖向高空,隨后筆直墜落,砸在墨綠色屏障上,紅龍重新變成紅線,覆蓋了整個屏障,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紅,隨后老槐樹劇烈搖擺,掉下幾片樹葉,墨綠色屏障光芒四起,直接融化了所有紅線。
山壁上,老人吐出一大口鮮血,眼球爆裂,墜落山崖,青年只來得及抓住他后背的書箱。
白玉和背上書箱,雙手垂立于身側(cè),臉頰上的紅線變得愈發(fā)鮮艷,紅線從他的后背鉆出來,折旋在他身體兩側(cè),糾纏出兩只無眼紅蛇,依稀可以看見紅線中流淌的鮮血。
紅瘴大法,紅衣家族的老祖宗無意間得到的秘法,以身體氣血為引,經(jīng)脈為骨,兩者相合,使用過久,會折損壽命,因此成為了紅衣家族的禁忌之法,紅衣家族的老祖下令,不許家族本族之人修習(xí)此秘法。
所以紅衣家族便招攬了一些外形家奴,將紅瘴大法賜給他們,讓他們用自己的命給紅衣家族賣命。
白玉和眼神冷漠,伸出手指,指向山下的墨綠色屏障,紅蛇呼嘯著攀下山壁,所過之處,鮮血淋漓,寸草不生。
站在山壁崖畔,嘴角泛起冷笑的白玉和突然呼吸急促,七竅流血,面露痛苦,手捂著胸口,倒在地上,身體抽搐,片刻,了無聲息。
紅蛇原本已經(jīng)張開大嘴,卻瞬間失去了心神,便嘶鳴著倒在地上,化為一灘臭血。
寇淮緊皺眉頭,“是紅衣家族的紅瘴大法,不過不應(yīng)該只有這點威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寇淮作為村子里年齡最大的老人,曾經(jīng)走山過河,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人物風(fēng)景,其中就包括紅瘴大法。
中年人齜牙咧嘴,雙手一甩,從指尖閃出尖銳的指甲,面露兇光道,“又有人來了。”
只見兩側(cè)山野間,出現(xiàn)了很多光點。
那些光點由遠及近,先后落在屏障上,留下一個個印記,而后消弭。
王不留疑惑不解,“他們想干什么,這種打法怎么可能打的破屏障。”
蒙程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毛緊皺,說道,“就怕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打破屏障。”
周前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雙拳緊握,“二十三窟也來了。”
村后的無名山上響起陣陣獸吼。
王在留抬頭東張西望,問了一個和王不留相同的問題,“這個屏障應(yīng)該不是他們可以打破的吧?”
蒙程答非所問,冷笑道,“他們可能想表達出我們被包圍了。”
王不留活動四肢,嬉笑道,“要是我們交出龍鱗,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寇淮開始下達命令,“我,黑足和榮先生留在這里,和老槐樹一起維持著屏障。周前和蒙程把守南北,孫天嬋和李雨薇隨時準(zhǔn)備接應(yīng),金大山、白胖子你們兩個守住西面,王不留和王在留守住東面,其他人隨時做好支援的準(zhǔn)備。只要屏障一破,堅持一刻鐘時間,然后全都進入無名山,不可與他們纏斗。記住,這是我們結(jié)下的孽果,絕不可以讓他們活著離開。”
此時山上也在進行最后的部署。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面。
這次行動的密謀者是一個穿著黑色斗篷,不斷從斗篷下面往外冒著黑氣的神秘人和用頭發(fā)遮蓋半張臉的美艷女子,女子的另外半張臉上畫著濃妝。
美艷女人手指捏起裙角,另一只手掩嘴笑道,“各位都明白自己的任務(wù)了?”
紅衣安武面露驚訝,內(nèi)心卻有些不安,看向一旁的圓臉青年,說道,“沒想到我們這次的買家是死靈族,要是被黃昭子廟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可是死罪啊。”
圓臉青年微笑道,“所以我們這次的任務(wù)必須絕對保密,要是被誰一不小心走漏了風(fēng)聲,我們這些人就全都完了。”
紅衣安武尷尬一笑。
蠻小滿站在美艷女人身邊,笑道,“敢問姐姐的名字?”
美艷女子拋出一個媚眼,肩膀頂了一下蠻小滿,“姐姐的名字沒辦法和妹妹的相比,就不說了,就連這張臉都不如妹妹,所以才用頭發(fā)蓋住。”
美艷女子伸手撫摸著蠻小滿的側(cè)臉,指尖一股陰寒氣鉆到蠻小滿的臉皮下,輕輕涌動著,蠻小滿只感覺臉皮有些瘙癢,躲過美艷女子,輕輕撓了一下。
神秘人聲音冷寒,“我們花了大價錢請來各位,各位可不要把事情辦砸了。”
無人應(yīng)答。
美艷女子笑道,“大家開始吧,要是等到天亮了,會橫生很多枝節(jié)的。”
眾人按照計劃,一一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