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時,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道清嚇了一跳,回頭看,卻是一個他想不到的人:妙兒。
妙兒還是笑盈盈的,可是看得出是憔悴很多,眼睛愈發大了。
“你穿著這俗家衣服,還蠻好看的。怎么,你也看見告示了?”
道清不知說什么好,只能看著她不做聲。
妙兒嗔道,“你看我做什么?你這次進京是自投羅網了,好好想想對策吧,否則你的心就只能被人活生生挖去了!”
道清嘆氣道,“這妖精竟混進皇宮興風作浪,卻不知玉郎和陳大人怎樣了?”
妙兒咬牙笑道,“此刻你還關心別人,全不顧我偷跟你一路來京城,不怕我惱了大喊一聲將你小命斷送了?!”
道清慘笑地哽咽道,“妙兒,你......咳,算了。”隨即道,“妙兒,你這么激靈,入宮幫我打探一下,傍晚我在此處等你,你告訴我玉郎和陳大人是不是已被抓了,情景怎樣,這是安魂鎖,你帶著,我便知你的所在。”
妙兒點頭,淡然一笑,定定看著道清化身去了,道清隨即也找了個僻靜所在擺起陣法,意念察覺妙兒已然入了宮,但隨即道清大吃一驚的是,妙兒傳音脆生生地道,“道士哥哥,天下如今處處戒/嚴,非搜捕到你不可,你怕是脫身不得,我會救你的,只是你今后莫要忘了我才是。”說到最后,妙兒的聲音,分明有些哽咽。
道清心下一動,皺眉正不解,忽然安魂鎖失靈,妙兒竟然解掉了安魂鎖丟在地上,整個從道清的意念里消失......
道清猛從地上驚起,此時妙兒卻已化身為道清的模樣,忽然現身使得宮中侍衛厲聲問道,“何人敢闖皇宮?”
妙兒朗聲道,“天華山道清,我要面君!”
侍衛頭領本是雍王的人,此時冷笑道,“你是自投羅網?!給我拿下!”
侍衛潮水般涌向了妙兒,她閉目束手就擒。
......
黃昏,妙兒沒有應約而來,但京城的戒/嚴打開,人可以自由進出了,傳言那貴妃的心病良藥所需的三人都已被帶進了皇宮,無人的街巷里,道清抱頭痛哭。
道清在那溫柔幻境里看到了自己老年的行狀,料定自己是孤苦終老,與妙兒無緣......他在姐姐死后,決定斬斷塵緣回到天華山修行,也為了躲避自己對妙兒萌生的情義,既然不能相守,又何必誤她?但如今,妙兒卻是替自己送死,如此怎不讓他心如刀割?
忽然,空中一聲嘆息:“罷罷罷,看來,我是真的做不得神仙了!”
......
卻說那深宮的如幻貴妃,此時正悠然躺在軟榻之上,黛眉低垂,瞇眼看著藍若風,笑道,“本來,這蛇精我料定是最難纏的,你果然能干!皇上已讓人去帶那兩個人過來,待會兒打開困仙袋,將他們三個的心全挖出來給我吃了。”說完伸出舌頭舔著自己血紅的嘴唇,眼中的光是綠慘慘的。
藍狐也冷笑著應聲。
定更天,明月當空,“道清”與陳子謙被帶到了貴妃的宮中,宮內燈火通明,侍衛把守森嚴。
陳子謙氣定神閑,袖里暗自藏好了七鷹圖,而假道清卻是視死如歸,目光瞪著在場的人。
困仙袋里的玉郎如今還在東/突西撞,只是不得脫身,玲瓏被綁在天牢里,只有哀哭的份兒。
藍若風此時器宇軒昂,冷笑不已,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詞,似乎是在為貴妃祈福。
皇上此時卻已按捺不住,只是催道,“國師,快些挖心啊,貴妃的病拖不得!”
藍若風施禮道,“是,陛下,那微臣就奉旨動手了,先挖那道士!”
侍衛拿出了一只金盤和寒光閃閃的彎刀,剛要動手,陳子謙忽然道,“且慢!”
藍若風一愣,連如幻都睜開眼睛看陳子謙。
“先挖我的!”陳子謙道,“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們一個是方外修道、一個是山野精靈,雖蒙皇恩、卻未曾食君之祿,我卻曾為天子門生,在朝為官,此事讓我先來!”
大家都沒想到會是這樣,連假扮妙兒的道清都吃驚,她不由道,“陳大人,這不是鬧著玩的,你還是退后!”她是打算與如幻死拼的。陳子謙雖不識此刻的道清是妙兒變化,但知道他打算誓死一拼,力圖救出自己和玉郎,只是搖頭道,“道長,不要多言,恕我搶先了!”
說完上前一句道,“請皇上特赦,容我到貴妃榻前自行挖心!”
那貴妃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啊,皇上,如此忠臣,您就成全他吧,自己挖心,更新鮮呢!”
皇上喜出望外地道,“好好,陳子謙,你是忠臣,待你去了,朕封你一等侯,世襲爵位,全宗榮耀!”
陳子謙接過侍衛的彎刀,跪下身子,膝行到了如幻的床榻前,開始解衣服。如幻盯著他,饞的不停吞口水,想起當初的事,更是解恨,恨不得立刻將他的心吞下去才好!
卻冷不防那陳子謙揮袖一抖,一幅金光閃閃的畫卷展開!
登時狂風大作,陣陣鷹嘯,七只蒼鷹飛出,整個貴妃宮里一片驚慌。
藍若風一見不好,心道,“怎么又是這七鷹圖?!”隨即捏好那困仙袋,趁亂遁逃到一邊。
那如幻卻是慘了,七只鷹撲上去圍住她,又是啄又是抓,皇上嚇得大叫,“護駕!護駕!保護貴妃!”
那七只鷹本是神物,威猛異常,圍攻之下,如幻的叫聲卻越來越凄厲,終于變成了嚎叫聲,化為了聲聲狼嗥,待到那鷹化為滿屋飄飛的金粉時,鳳榻上哪里有什么美人,只是一灘狼形的慘綠灰塵,一陣清風,頓時化為無形。
“貴妃被妖人殺了!抓住妖人!”驚魂未定的皇上痛失美人,不顧是非地大聲下令。
陳子謙剛如釋重負,還未醒過神來,妙兒見侍衛圍上來,急忙沖上去大叫一聲,“陳大人快跑!”
拉起他要行遁風訣。
暗處的藍若風聽她聲音,頓時怒道,“是那小鼠精!”
頓時暗自激起一支淬毒的小箭,咬牙切齒嗖地射過去,妙兒中箭,登時痛的驚叫一聲,法術一頓。
陳子謙看出是妙兒,見她臉色陡變,不由道,“妙兒姑娘,你怎么了?”
妙兒顫抖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努力推了陳子謙一把,“你快走!走!告訴道士哥哥,我....”
話未說完,用力將陳子謙一推,陳子謙落入法陣,被送了出去,妙兒卻氣力用盡飄然落下,身形化為一只花鼠,口吐黑血,目光停頓在明月的光影里。
“道士哥哥,我去了,也許唯有如此,你才會永遠忘不了我吧?.....道士哥哥,但求來世,我不是妖精,而你,不是道士.....我不會再偷偷跟著你了.....”
寸寸離恨成情殤,生死一別最無常。
天荒地老留不住,黃泉碧落兩茫茫。
.....
此時黃昏的街角,白發翁臨空而下,對悲痛的道清嘆道,“道清啊,我再次道破天機吧,妙兒犯過天條,注定有此數,今晚便是死劫,自此墜入無常地獄了。”
道清急忙哭跪在地道,“上仙,妙兒是替我送死,請上仙幫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