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個進去,文揚跟在后面。”李青望著被秦武朝切割出來的橢圓形入口,沉聲說道。
秦武朝則是盤腿坐在生滿鐵銹的排水管道里,用手電照了照手上那份圖紙,旋即抬起了腦袋:“我從這里上去,找一個合適的伏擊點,給你們斷后。”
“小心點兒,預定地點匯合。”李青說著,抬起手同秦武朝對掌,然后第一個鉆進了通風管。管道內部的空間很狹窄,也就剛好容一個人爬過,幸好李青體型偏瘦,要是換了一個強壯些的男人估計都要受不了。
文揚輕輕睨了秦武朝一眼,旋即跟隨在李青身后也鉆了進去,他身材瘦小,明顯要更輕松一些。
看到兩個人都爬了進去,秦武朝在后面嘟嚷了一聲:“開工。”
話音落下,秦武朝也貓腰鉆進了管道,他同李青和文揚保持一段距離,向前跟了一段,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管道上輕輕敲了兩下,壓低聲音說道:“隊長,我上去了。”
“快滾,敲什么敲,震死了。”文揚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
“去吧,小心點兒。”接著傳來了李青的叮囑,聲音在狹窄的通風管道中有些沉悶。
秦武朝略一點頭,然后從另外一個分叉口向上爬去了。他要從通風管道溜向電梯,神不知鬼不覺的抵達大樓頂層,在李青和文揚救出古月逃跑的時候為他們斷后。
而李青和文揚則是忍受著通風管道的促狹和憋悶,按照事前制定的計劃繼續向前爬,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位于地下三層的刑訊室。在通風管道之中,每每遇到拐彎的地方必須先將身體側過來,讓上身先通過,然后用腰部的力量將下半截身子挪進去。而順著通風管道下樓的時候,則需要將手腳壓在管道上,一寸一寸向下挪動,借此抵抗重力。
一路之上,李青小心的數著路過的通氣孔,生怕尋錯了位置。
“就是這里。”大約半個小時過后,李青忽然停下來,壓低了聲音說道。
貼著管道壁仔細的聽了一會兒,李青確定外面沒人,便一腳蹬開了通風蓋,向外看了看,從房間的天花板上跳了下來。
緊張的四面環顧一番,李青再度確認這正是計劃中將要抵達的更衣室,而此刻的房間中也恰是空無一人。
一切都近乎于完美,李青情不自禁的裂開嘴角,顯露出一抹笑意。如此輕易就闖入了臨港督察廳的核心地帶,恐怕鐘若曦便是做夢也想象不到吧。
尚在通風管道中的文揚將兩條腿垂下來,也正打算從屋頂跳下,然而身在下面的李青臉色卻猛地一變,急忙沖他擺了擺手:“有人來了!”
文揚嚇了一跳,又急忙縮了回去。
彎腰將剛剛被自己踢落的通風蓋撿起,李青一抬手向上拋去,正被文揚伸手接住,由內而外將通風口遮住了。
皮靴叩擊地面的清脆腳步聲越來越近,李青神色慌亂的四面環顧,最后鉆進了一個隔間,插上門靠在墻角,將兩條腿撐在墻壁上,屏氣凝神。由于太過匆忙,他連“有人”的牌子都沒來得及翻過來。
這里可是臨港督察廳,一旦被人發覺他秘密潛入了女更衣室,可不僅僅是被當成流氓這么簡單了。這極有可能是自己唯一營救古月的機會,李青不敢有絲毫大意。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推開了。
“最好不要走過來,拿點兒東西就出去吧。”李青心下默默嘀咕,然后就心驚膽戰的聽著腳步聲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后在所在的更衣間門前停了下來。
透過隔間門下的縫隙,李青看到了一雙泛著黝黑光澤的女士警用皮靴。
“更衣間這么多,你就非得盯上老子這一間了...”李青額頭冷汗直冒,心里卻一刻也不停的吐槽道。
而后李青便聽得門被拽了一下,在發覺已經被從里面插上之后,外面響起了一道悅耳的女子聲音:“咦?有人么?”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李青渾身就不自禁的劇烈顫抖了一下,旋即整張臉都白了。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此刻外面的女人,就是鐘若曦啊!剛剛還覺得這次行動順風順水,怎么轉眼之間就晴轉多云了呢。
好在似乎并沒有引起鐘若曦的懷疑,李青能夠清晰得感覺到她隨手將門上的牌子翻了過來,然后轉身離開了。
聽著腳步聲逐漸離去,李青輕輕松了一口氣,神經剛剛平緩下來,就聽得那道魔音一般的腳步聲再度向著自己來了。
“她只是去取衣服...”這個念頭一升起來,李青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腳步聲再度臨近,忽然停下來,鐘若曦拉開隔間的小門,進了緊挨著李青右手邊的更衣間。
過了沒多一會兒,李青就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服聲響。鐘若曦也是極其標致的美人,臉,胸,腰,甚至是屁股,都是美得恰到好處。如果放在往日里,李青難免想入非非,不過此時此刻,他只感覺到了深深的緊張。似乎有一根弦緊緊繃在腦子里,再微微用點力道,就崩斷掉了。
“換完衣服趕緊出去吧,快點兒走吧...”李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覺得每一秒都分外漫長。兩個人之間僅僅隔著一層木板,距離不過兩米,這種體驗所引發的奇妙感覺,真是頗為詭異。
“你是哪個部門的?”
從隔壁忽然傳來的清冷言語,驚得李青直接張大了嘴,差一點兒發出聲音來。幸好他及時捂住了嘴巴,才沒有暴露身份。
“鐘若曦也這樣么?換個衣服還得搭話聊兩句?”李青額頭的冷汗又下來了,他該怎么回答?只要一開口就露餡了啊!李青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將嗓音變成一個嬌滴滴的女人。
“你屬于哪個部門?”見隔壁沒有回答,鐘若曦又問了一句,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剛好將裹在身上的薄毛衣脫下來,顯露出其下黑色的運動內衣。
頓了一下,鐘若曦眉頭微蹙,俏臉之上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因為她連問了兩遍,依然沒有收到答復。
更衣間的門緊鎖,里面的人卻不答話,這樣的舉動自然會引起鐘若曦的懷疑。不過這個時候她依然沒想到有人偷偷闖了進來,卻在考慮是不是更衣間內的人由于生病之類的變故突然暈倒了。
將剛剛褪下來的毛衣搭在放東西的臺子上,鐘若曦彎下腰,目光探過隔板下的縫隙向著對面看,剛剛還夾雜著些許擔憂的神色轉瞬間冷冽如冰。
身邊隔間里的衣服聲響忽然停止了,李青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只能是耐心的等待,但過了一會兒,依然沒有再聽到動靜。就好像是鐘若曦憑空冒出來,問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問題,在沒有得到答復后就再度憑空消失了一樣。
手心已經在冒汗,李青小心控制的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一些,緊繃的神經越拉越緊,只待那讓它崩斷的最后一根稻草。
毫無意外,這最后的一根稻草,很快就到來了。
“你把腳放到哪里去了?”清冷的言語再度響起,其間已經多出了濃濃的懷疑味道。
李青脊背繃得筆直,兩只腳依然撐在墻壁上,手卻緩緩向著腰間的匕首摸去。鐘若曦比自己年長,又在隴西戰場歷練過多年,經受了比自己還要嚴酷的訓練,李青自認目前的自己尚不是她的對手,但若是必然正面遭遇,也就只能是硬著頭皮試一試了。
手指終于按到了匕首上,感受著微微泛涼的堅硬質感,李青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聲音又一次傳入了李青的耳朵,只不過這一次那抹懷疑已經憑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和一抹淡淡的戲謔。鐘若曦這道嗓音同之前那幾句話截然不同,顯得那么清澈響亮,仿佛就是在貼著李青的耳朵說話一樣...
“聲音好像是從...上面?”李青猛地一個哆嗦,旋即愕然抬頭,頓時嚇得臉頰幾無血色。
鐘若曦正趴在兩人之間的隔板上面,露出了一個腦袋,美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李青,唇角微微上翹,勾起一抹略帶幾分詭異的弧度。
隨著李青抬頭,兩者之間的目光恰好對視在了一起。
不管鐘若曦生得有多美,突然間發覺一個腦袋無聲無息,突兀的出現在了視野中,目光又如此怪異,換做任何人都會被嚇得一哆嗦,李青自然也不例外。
“暴露了!”這個念頭飛速在李青腦海之中劃過,隨后他的身體本能的后退,借勢也將腰間的匕首抽了出來,擋在身前作為防衛之用。
在兩者四目相對的這一瞬間,鐘若曦的臉頰也倏爾冰冷了下來,膝蓋在隔板上狠狠一撞,伴隨著木屑翻飛,兩人之間脆弱不堪的這道屏障便砰然碎裂。由于李青兩只腳還蹬在墻上沒有來得及移動,淬不及防之下身體斜著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