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李錚就是閑逛走到這里,聽到這邊有人說話就跑出來管管閑事,卻沒想到直接撞上了李青,當下臉色一陣發白,驚得后退了兩步:“李青?你怎么又回來了?”
李青嘖了一聲:“這里是我家,為什么不能回來啊?”
“你家?”李錚的臉色扭曲了一下,他這顆腦子雖然比塞了木頭也差不了多少,可依然感覺出了不對勁兒,“你什么意思?你都被趕出家族了,自己不清楚么?”
呵呵一笑,李青眨眨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對面這位驚慌失措的堂弟:“你這話就有問題了,當年是我自己走出去的,什么時候被趕出家族了?在外十多年,我現在回來了,你總不能不讓我進門吧。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你以后只要邁出李家大門,我是不是就可以說你是被趕出家族了?”
“一派胡言。”李錚氣咻咻的叫嚷,“誰允許你回來了?元武叔和李賢堂哥知道么?他們什么時候答應你了?”
“用得著他們答應?”李青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這個家還輪不到那種二流貨色來做主。”
李錚瞬間暴怒:“李青!你竟然敢這么說話!”
嘴角一扯,李青沒好氣的嘟嚷:“我這么說話怎么了?我爹李元武,是家主膝下頂門長子。我爹雖然過世了,可我依然是嫡系,什么時候輪到次子指手畫腳了?我看你是挨打沒夠啊?現在還不趕緊跑,是等我去揍你么?”
“你...”李錚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有心想要還嘴,又害怕李青找自己的麻煩。
“你等著,會有人再把你趕出去的。”
不以為意呵呵一笑,李青沖著李錚勾了勾手指:“那就走著瞧好了,我現在就去見家主,倒是要看看誰能將我從李家攆出去。”
李青說著轉過身來對張伯說道:“張伯,幫我照看一下東西,我現在去見爺爺。”
“好,好,你去吧,東西放我這里。我馬上就找人將大少爺住過的屋子收拾出來,把行李也搬進去,安置妥當。”張伯早就看李元武這幫人不順眼,自然是樂得幫襯李青,反正他活了一把老骨頭,行將就木,也沒什么可怕的了。
“麻煩了。”李青淡淡一笑,然后邁開步子往前走,嚇得對面的李錚連連后退。
見到李錚還想廢話,李青揚了揚手里的拳頭,像街頭逞兇斗狠的混混似的一瞪眼,直接就將李錚就嚇跑了。
“真是丟人到家了。”李青極其不屑的嘀咕了一聲,徑自向著李奇志的住處去了。
李奇志所住小榭的布局同謝雨煙那一所倒是有些相像,都是種滿了花草,四周水流環繞。這些身居高位之輩似乎都想找個清靜雅致的所在,然而心若不靜,反倒是他們自己顯得格格不入了。
李青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在得到一聲回應之后,李青推門而入。
那雙渾濁老眼之中的愕然神色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被李青巧妙的捕捉到了。
“我回來了。”李青低聲說道。
“我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李奇志放下手里的筆,將桌子上的宣紙提起來打量了一番。這一次這位賦閑的李家家主倒是換了一句話來寫。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李青輕聲念了出來,然后又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我回來了。”
手指輕輕顫了一下,李奇志猛地轉過頭來,眼底涌動著激動之色:“不走了?”
“嗯,我搬回來了。”
手中的宣紙滑落,李奇志向著李青顫顫巍巍的走了兩步,猛地察覺到什么,又向后退回去了半步,激動之意收斂,聲音有些低沉:“你怎么會突然之間就想通了?你的執拗性子,同你爹一脈相承,想要轉變過來談何容易,恐怕是有著其他目的吧?”
“也沒有什么其他目的。”李青笑呵呵的說道,臉上的笑容猛地又全部收斂,“我就是感覺父母死的冤枉,這么大的一份家業原本就是我的,即便是我將他毀了,也是砸碎了自己的罐子,還不如索性搶回來。”
李奇志輕輕點了點頭,臉色冷峻如山:“這么說,你是回來報仇的?”
“是。”
“找誰報仇?”
“誰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就找誰報仇。”李青毫不猶豫的說道,“你的兒子和兒媳,死于十年前的一場詭異車禍,時隔這么多年,你真的能夠安心么?”
看了李青一眼,李奇志繞開他到一邊的涼席上盤膝坐下:“我即便不安,又能如何?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不成?細數起來,我也算是你半個仇人吧。李青,你如果一心只為了報仇,這個家不回也罷。”
李青也在對面坐了下來,緊緊盯著李奇志:“為了維護這個家族的長治久安,你連親生兒子的死都不顧,我當然也不指望你對我這個孫子做什么好事。可你要看清楚,你苦心維護了這么多年,李家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兒四大家族的風光?”
“難道這就是你要的么?當年同慕家的婚約被退掉,李家在李元武的執掌之下完全淪為了陳家的附庸,時至今日,你就不覺得羞恥?這幾年臨港的發展天翻地覆,暫且不說陳家,謝家,便是齊家都已經落了李家一大截,再這么下去,四大家族遲早有一天會變成三大家族,即便是到了你故去之時,就有臉面見列祖列宗了?”
李青這些話說得可是相當厲害,引得李奇志身體都禁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我想么?可已經變成了這般光景,又能怎么樣?李青,你應該早就猜到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父母的死同你二叔關系甚大,然后呢?”
李奇志一聲苦笑:“你讓我再干掉一個親生兒子?那我李家就真的絕后了!”
“亂中生變,才是轉機。你連長子都舍得,還舍不得一個次子?”李青將手輕輕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李賢的來歷,在李家向來沒人敢提,但我不信你就一概不知。當初那個屠夫死的不明不白,后來他的女人找上門來,李元武迫不及待的就將她收入房中,還不是因為肚子里的那個孩子。”
“可那個孩子,真就是李家的骨血么?要是這其中沒有貓膩,李賢的親娘又怎么會失蹤?那個女人是死是活,去了哪里,到現在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么!要是你讓李賢去做一下鑒定,一切都會水落石出,到時候你就會發現,這位搶了我十年光陰的李家大公子根本就不是你們李家的人,他只不過是一個外來的野種!你辛辛苦苦維系的李家產業,最后莫名其妙的移交給了一個野孩子,然后又被他敗壞干凈!”
“夠了!”李奇志突然大吼了一聲,雙眼赤紅,手撐在席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李青看到這位平日里古井無波的老人如此激動,就知道自己的言語已經產生了效果。然而他的心里卻滿是無奈,甚至于涌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嘲。
曾幾何時,李青最不屑的就是所謂血統,然而今天他卻又不得不撿起這個由頭,來作為自己對付李元武父子的有利武器。
至于李賢到底是不是李家人,身上流的又是哪一家的血,李青才不會在乎這個,他只需要將一直以來埋在李奇志心里的那顆炸彈引爆,就足夠了。
見李奇志逐漸平復了下來,李青沉聲道:“給我一個機會,我會重塑李家。這其中的流血犧牲都在所難免,但你這個時候要是不狠下心來,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李青伸手輕輕扶住了額頭,滿臉的苦惱之色:“兩天前,齊寬來找過我,你應該聽說過他,齊家家主的小兒子,現在是港北市警察局的局長。”
“他找你做什么?”李青適時的轉移了話題,恰到好處的抓住了李奇志的思緒。
深吸了一口氣,李青沉聲道:“齊寬知道我同家族的矛盾,所以他想同我聯手,滅掉李家。”
李奇志雙眼猛地瞪大,一臉駭然:“怎么可能?你在騙我?”
“我有必要騙你么。”李青嗤笑了一聲,“這幾年陳家發展太過迅猛,已經對其他家族構成了威脅。而李家又依附的太過明顯了,所以齊家人很擔心陳家會率先行動,將李家一口吃下去。”
“所以,他們要搶先動手。”李奇志接口道,眼底現出了一抹陰沉。以他對齊家的了解,這樣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做得出來。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今天過來的目的了。”李青聲音低沉,對自己剛剛的胡謅八扯眼都沒眨一下。對于每一個謊言的把握他都拿捏好了分寸,即便是李奇志人老成精,想要拆穿他也很不容易,更何況現在李奇志的腦袋已經完全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