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含靈！”蘇小媚嬌喝道，“別讓李青為難好不好？你怎么能這么自私？”

錢含靈從床上坐起來，一言不發的穿衣服。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喬雪冷冷說道，松開李青的衣領，從腰間抽出了一柄短匕首。

她作勢要往屋子里去，但卻被李青再度扯住了手腕。

“你！”喬雪揚起俏臉，氣呼呼的瞪著他，“你到底站哪一邊？”

“我當然站你這一邊。”李青低聲道，“但你不能傷害她。”

“李青！你這是婦人之仁，早晚會把你害死！”喬雪眼底惱意更濃，“你之前說了，要和她先談一談。現在談也談過了，還想怎么樣？”

李青淡淡的道：“再給我一次機會。”

喬雪不禁一怔：“什么？”

“我再和她談一談。”

“你...”

“你們到樓外等，離這間屋子越遠越好。”李青說道，“如果還沒有結果，我就把她交給你們處置。”

喬雪緊咬銀牙：“你說話算數？”

“當然。”

“好，我的時間不多，你最好快一點兒。”喬雪冷冷應下，轉身退出了房門。

李青道：“你們兩個都走，下樓去。”

“錢含靈，你自己想清楚。”蘇小媚扔下這句話，又深深看了一眼李青，“你也想清楚。”

“嗯。”李青點點頭。

喬雪和蘇小媚離開，李青重新關上了房門。

他轉過身，再度望向面容恬靜的錢含靈，輕聲道：“能給我一個理由么？”

“什么理由？”

“做這些事的理由，我想知道為什么。”

錢含靈莞爾笑道：“一個孤身在外的女孩兒，面對著陌生的人種，機緣巧合之下加入某個組織，并不是什么奇怪事吧。”

“你承認了？自己是德墨特爾的人？”

“還不是你逼的？”錢含靈眸底現出絲絲冷意，“如果不是你把錢黎明送回來，不是你幫助他奪回錢家，我至于在外顛沛流離？”

“錢茂典老先生始終都在興發島，你并非無處可去...”

“住口！”錢含靈冷冷的喝道，“我不要這種憐憫，讓我惡心！知道我為什么要加入德墨特爾么？我就是要積攢足夠的實力，報仇。”

“怎么報仇？殺了我？”李青微微瞇起了眼睛，“我一直在你的死亡名單上么？”

錢含靈又沉默了下來。

“這么說...”李青緩緩舒了口氣，“我沒有辦法拉你回來，對不對？是不是無論什么理由，都無法勸你回頭了？”

屋子里沉寂了一會兒，李青又低低的問：“即便是為了我，也不行么？”

錢含靈嬌軀輕輕一顫，但卻始終沒有言語。

“我明白了。”李青點點頭，兩手一攤，“既然無濟于事，那我就不勸你了。”

錢含靈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你現在要怎么做？把我交給喬雪，是么？”

“你無情，我不能無義。”李青兩手揣進口袋，靜靜的倚靠在門邊，“換衣服。”

“什么？”

“睡衣不行，你快點兒換身衣服，我帶你離開。”李青說道，“我攔不住喬雪，所以只能放你走...”

錢含靈遲愣片刻，張了張小嘴：“這么做...你可考慮到了后果？”

“我會找到程歆，也會抓到沈春城，親口問問他，德墨特爾是喂你吃了什么藥，居然能讓你如此忠心耿耿。”李青眉頭緊蹙，“快點兒穿衣服跟我走，喬雪的手段你還并不清楚。她有司法局和督察廳的雙重背景，會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停頓了一下，他又催促道：“你還在猶豫什么？以你這幅柔軟的身體，也想嘗試一下燕京司法局的逼供手段么？”

看到錢含靈當著自己的面，開始默默無聲的換衣服，李青心下輕輕一松...

蘇小媚站在路燈下，抬起頭盯著前方亮起泛黃光芒的那扇窗。

她抿了抿小嘴，又從樓上收回眸光，望著面前喬雪那紋絲不動的身影，低聲道：“他在撒謊。”

“我知道。”喬雪回答，“他才舍不得把錢含靈交給我呢。”

蘇小媚滿臉訝異：“那你還由著他亂來？”

“你直到現在才說...”喬雪旋過身，靜靜的打量她，“難道不是包庇么？”

蘇小媚回答得干凈利落：“我的立場和你不同，而且我愛他，無條件支持他做的每件事，你呢？”

喬雪那精致的面頰微微變色，她也不答話，邁開步子又走進了那棟小樓。

蘇小媚緊跟而上，聲音中居然流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意味：“你現在進去也沒用，人早就走掉了。”

“我當然知道。”喬雪淡淡的說道，“你覺得自己愛上的是什么人？李青不會讓我傷害錢含靈，但也不會放跑她。”

“什么意思？”蘇小媚不禁一怔，“我怎么聽不懂？”

“你唯一展露出來的聰明，都是基于對李青的了解。但很顯然，你對他還不夠了解。”喬雪腳下微頓，嘴角泛起笑容，“你難道沒有發現，李青手下的人，忽然就不見了么？他們去哪里了？”

“你指的是文揚和秦武朝？”蘇小媚眨了眨美眸，向著四周環視，滿臉茫然。

喬雪冷笑一聲，徑自上樓，推開了房門。

屋子里只剩下李青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床上，手中捏著錢含靈那件換下來的卡通睡衣。

喬雪扭過頭，看了看走廊里敞開的窗子，問道：“走了？”

“嗯。”李青點了下頭，放下了手里的衣服。

“難為你了。”喬雪嘲諷道，“堂堂李家主，還要這么辛苦的爬上爬下。”

李青咧嘴一笑：“只要一切值得，并不覺得辛苦。”

喬雪問：“你憑什么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德墨特爾的人，你不會了解。”

“是啊，但我了解含靈。”李青點頭道，“她很不一樣，同那個糟糕透頂的組織格格不入。她沒有經過那種嚴苛的訓練，也沒有那么悲慘的身世，并不需要誰的拯救。她加入德墨特爾的唯一目的，就是利用。你覺得這樣的人，會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無聊信仰么？”

蘇小媚美眸輕輕一眨：“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沒什么難理解的...”李青說道，“我故意把含靈放走了，讓文揚和秦武朝跟上去，看看她會去哪里。”

蘇小媚琢磨了一下，又啟口道：“如果她直接回了家怎么辦？”

李青不禁笑道：“不會，我相信她一定會引領我們找到沈春城。”

喬雪冷冷哼了一聲：“你敢這么肯定？有什么依據么？”

“你以為含靈是傻子？那小丫頭機靈著呢。我們合演的這出戲，根本騙不了她。”李青臉頰現出笑容，“她知道我的用意，一定會主動配合。”

蘇小媚晃了晃小腦袋，在他身邊坐下：“我完全聽不懂，究竟什么意思？”

“有一個消息我沒有告訴你們。”李青緩緩說道，“就在昨天，錢含靈在麗莎兒的游輪上，親手殺了趙振。”

“什么！”蘇小媚不由得一驚，“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最開始也感覺到不可思議，她為什么寧愿放任暴露的危險發生，也有解決掉趙振呢？這太不符合邏輯了。”李青抬手揉揉太陽穴，“直到剛剛我才想通，她并不懼怕在我們面前顯露原形，或者說她希望這種結果發生。”

微微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在德墨特爾組織內部，含靈的地位似乎很特殊，她應該比趙振更尊貴一些。我原本認為趙振知道她的身份，但我后來怎么想也覺得不對勁兒，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她隱藏的很深，即便是趙振也并不清楚。而她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監視趙振的一舉一動，防備下屬脫離組織掌控。這也就從另外一個方面解釋了含靈為什么會毫不猶豫的對趙振下殺手，她根本不需要感恩，因為她從未承受過趙振的恩惠。”

李青的聲音有些艱澀：“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趙振的一廂情愿。”

“趙振那么精明的人，也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么？不過...你這種說法，同程歆表達出來的意思基本一致。趙振始終認為是自己的能力，默默保護著興發島和錢含靈。”喬雪眸底顯出思量之色，“那么...依然解釋不通，既然趙振完全不知情，錢含靈為什么要殺他？”

“因為他知道額外的東西，更加重要。”

喬雪神色迷惑：“什么？”

“含靈和我的關系。”李青輕聲回答，“隨著沈春城抵達臨港，所有的秘密都會被揭開。如果德墨特爾的組織高層得知含靈和我那非同一般的關系，就會認定她已經叛變。”

蘇小媚忽兒起身：“這么說，她還是那個組織的人？”

“沒錯，但是她已經在謀劃著全身而退了，這或許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李青也慢騰騰的站起身，“她現在很迷茫，不知道最后誰會贏。所以才在雙方之間搖擺不定，一方面她會幫助我們，另外一方面又不愿意過早的叛離德墨特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