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子下去吃東西,李青擺擺手屏退左右,書房里就只剩下他和范慧蘭兩個人。
在短暫的沉默過后,李青率先出言打破了尷尬:“呵呵,范女士...”
“這么叫太見外了,顯得不親近。”范慧蘭直接打斷李青的言語,微微笑道,“我的年紀比你大許多,不介意的話,就叫我一聲阿姨吧。”
李青怎么也沒料到對方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嘴角驀地一抽,心下一陣無語。
他盯著對方眼底那絲隱晦的戲謔目光,禁不住涌起一陣怪異的感覺。
“算了,我還是...叫你一聲大姐吧。”李青干笑了一聲,“你也不顯老,我一聲阿姨都得叫出代溝了。”
“呦,還挺會說話嘛。”范慧蘭輕輕瞥了李青一眼,“這油腔滑調的性子,還真不像是一家之主呢。”
李青感覺面前的老女人似乎對自己存有某種偏見,自己怎么就油腔滑調了?睜著眼說瞎話就叫油腔滑調?那你還真沒見過世面。
他只將對方那絲毫不顯恭敬,甚至是透著淡淡輕蔑的態度理解為奇能異士的妄自尊大,并未有過多深思。
“但愿你能有點兒真本事...”
李青心下默默的嘀咕一聲,表面上卻是笑道:“范大姐,我們不妨先談談正事。”
“這不一直在談正事么。”范慧蘭陰陽怪氣的說道,“我這把年紀都能當你媽了,私事咱也談不來啊。”
這番話使得李青有些不大高興,不過他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禮貌:“我想問一問,你對我們即將面對的那個人,有多少了解?”
范慧蘭偏過頭盯了李青一會兒,慢悠悠的說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李先生的意思呢,是問我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幫你解決麻煩,要是沒這個本事,你也就用不著跟我好言好語了?”
李青目光微微一凝:“你盡可以這么理解。”
“呵呵,雖說是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可是...”范慧蘭微微一頓,輕輕眨了下眼,“每一種蠱毒都不一樣,這其中千差萬別,你要就這么問我有沒有把握,還真不好說。”
“那你的意思是...”
“仇家是你李先生的,又不是我范慧蘭的。具體是什么樣的人物,總該是你給我提供資料吧。”
李青承認對方說的是實話,自己這樣直沖沖的問她有沒有把握,的確是外行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輕輕點了下頭,李青說道:“我對那個人的了解也很少,并沒有正面見過。”
“很少是多少?”
“聽說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女人,身材瘦削,模樣嚇人,我一個朋友親眼看到她給那只蠱蟲喂魚。是一條乳黃色的蟲子,大概三十公分長,頭頂帶一個猩紅的肉瘤。”
“金龍蠱。”范慧蘭輕聲說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真沒想到,居然還吃腥...”
李青不解:“吃腥怎么了?”
“金龍蠱本身就是蠱中至毒,如果吃腥,毒性就會更大一些。”范慧蘭回答,“那老女人養的是蠱王,尤其難對付。”
“那你有把握么?”
“不好說。”范慧蘭有些不大高興的瞥了他一眼,“即便是金龍蠱,也有千差萬別。”
李青思量了一下說道:“他們前兩天在莊園前面的那條街上殺了人,今天一早被警方發現了。”
“哦?”范慧蘭似乎頗感興趣,“尸體什么樣子?”
“我沒有親眼看見,不過聽警局的一位朋友說,有很多蛆蟲。”
“那不是蛆蟲,是蠱王產卵孵化的后代,只要有血,溫度適宜,就能繁衍。它們幾乎不需要什么養分,一夜之間就能長得很大,最開始還是白色的幼蟲,隨著時間推移,外殼越來越硬,毒性也越來越重,攻擊性越來越強。”范慧蘭說道,“那些蟲子的毒性很大,警方知道么?”
“他們會小心處理,應該沒有問題。”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寧曼萱敲了敲房門,推門走進了屋子。
她俏生生的站在門口,美眸在范慧蘭身上打量了一番,而后轉向了李青:“把預算單給我。”
“哦。”李青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隨口問道,“你知道他們放在哪里了么?”
寧曼萱嘟著小嘴,邁步走到李青身邊:“這是你自己的屋子,自己還不清楚?”
“我才在家里住幾天啊,對這間屋子一點兒都不熟。”
寧曼萱抬手指了指:“那個文件夾你抽出來看看。”
“哦。”李青伸手將她所指的深灰色文件夾抽出來展開,從中扯起幾張打印紙,笑著點頭,“還真在這里啊。”
“嗯,給我吧。”寧曼萱接在手里,又偷偷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范慧蘭,沖著李青做了個鬼臉兒,小跑著溜出了書房。
“這下她總該放心了。”李青心下嘀咕道,偏過頭看向范慧蘭的時候,卻見得后者扯了扯嘴角,咬著牙嘟嚷了一句:“小丫頭片子,猖狂什么...”
“呃...”李青眼角輕輕抽搐了一下,即便是上了年紀的女人,也如此善妒么。
范慧蘭站起身:“我要去看看尸體,你能安排么?”
“這個...”李青微微猶豫了一下,“由于這起案件性質嚴重,現在應該是移交給督察廳了,我得打電話確認一下。”
“那你快點兒。”范慧蘭說著,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李青略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繞到桌案前拎起了話筒,撥電話給鐘若曦。
撥完號碼,李青按下了撥號鍵。在等待對方接電話的短暫時間里,他抬起頭盯著范慧蘭。
他忽然想起猛子之前曾經提到過,面前的這位范慧蘭也是一位蠱婆,那么,這個女人又養了怎樣的一條蟲子呢?
范慧蘭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偏過頭來一眨不眨的盯著李青。這使得后者的神色難免有些尷尬,趕忙轉移了視線。
電話被接起,從中傳來了鐘若曦淡淡的嗓音:“哪一位?”
“是我。”李青說道,“這是我家里的電話。”
“哦,什么事?”
“今早發生在滄瀾莊園前面的那起案子,馬寶山已經移交給你了吧。”
“是。”
李青說道:“我想帶人去看看尸體。”
“帶誰?”
“她叫范慧蘭,是老錢幫我從東南亞那邊請的人。”
鐘若曦沉默了下來,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李青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言語,便禁不住問道:“怎么了?不方便么?”
“沒關系,你帶人過來吧。”鐘若曦輕輕舒了口氣,而后便掛斷了通話。
李青感覺鐘若曦今天的態度相當奇怪,放下話筒,禁不住緊緊蹙起了眉頭。
范慧蘭淡淡問道:“解決完了么?”
“啊,沒問題了。”李青說著,從椅子上提起了外衣,“我開車和你一道過去。”
“嗯。”范慧蘭彎腰提起了那只小皮箱,轉身向著門外走。
“范...范大姐。”李青從后面叫住她,指了指那只老舊的小皮箱,“行李放在我這里就好了,反正我們還要回來。”
“不用,我喜歡帶著它。”范慧蘭冷冷的說罷,邁步走出了書房。
“還真是不通情理...”李青在后面聳了聳肩膀,跟隨著范慧蘭走了出去。
兩個人沿著小路向前走,范慧蘭目光環顧四周,笑著說道:“你這園子還真不錯。”
李青撇撇嘴沒有說話,驀地偏頭,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從眼前溜過去了。
“小蠻!”李青大叫了一聲,“你是不是又逃學了!”
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回應,李青便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不遠處的小樹叢:“你還往哪藏?屁股都露出來了,非得我過去抓你是不是?”
“嘿嘿,哥,你在啊。”李小蠻從小樹叢后挪出來,小手抓著書包帶,一臉靦腆的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透著無盡的狡黠。
李青招了招手:“你給我過來。”
“過去就過去。”小蠻嘟了嘟小嘴,干凈利落的走到李青面前,仰起頭看著他,“干嘛啊?”
“你...”李青實在是繃不住了,彎下腰掐掐小蠻白皙柔軟的臉蛋兒,“你怎么又逃學了?”
“什么叫又逃學啊。”小蠻一臉的不樂意,“我這周才逃了兩天學...”
李青抬手扶住了額頭:“小蠻啊,今天剛剛星期二,你知不知道?”
“哦,這樣啊...”
“什么這樣那樣的?你動不動就逃學,萬一被秋秋姐知道,我...我有好日子過么?”
小蠻捏著衣角,小臉上滿是不屑的撇撇小嘴:“我們同學間都傳開了,哥你就是一個氣管炎。”
“啥?”
“氣管炎,就是妻管嚴,怕老婆。”小蠻抬高了音調嚷道,“多丟人啊,連我在學校里都挺不好意思的呢。”
“我怕老婆,我樂意,你管不著。”李青拍了拍小蠻的后腦勺,“你現在馬上去學校。”
“我不去嘛,哥,我真的不想去嘛...”小蠻抱住李青的腰,嘟著小嘴開始撒嬌,“我就玩兒一天,明天再去上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