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12小時后正常顯示。感謝您的理解和支持。 這人雖滿面胡須, 蕭彧卻還是一眼認(rèn)了出來,吃驚地道:“董將軍?”
金面龍王名董承昴, 當(dāng)年曾是衛(wèi)國公的舊部,英勇善戰(zhàn), 屢立功勛, 衛(wèi)國公病死前上書, 向天禧帝薦舉董承昴。后董承昴歷天禧, 少帝兩朝的那些年間, 一直身居要職,及至少帝被傳意外死去, 順安王上位,董承昴便以莫須有的謀逆罪名被革職, 以牢籠押回京中審罪, 路上被舊部所截,從此再無消息。
誰能想到,這幾年間縱橫南洋的金面龍王, 竟然就是當(dāng)年的董大將軍。
董承昴也是唏噓不已,敘話了幾句,道:“皇上, 這數(shù)年間,我一直暗中尋訪你的下落, 卻始終沒有消息, 幸而大公子一直沒有放棄, 這次他來得也及時, 早有安排,否則董承昴萬死難辭其罪!”
董承昴想到方才驚險一幕,猶是心有余悸,又要謝罪,蕭彧忙再次阻攔。董承昴便道:“皇上,大公子,你們稍等,我去將人都集來這里。”說完轉(zhuǎn)身匆匆去了。
蕭彧轉(zhuǎn)向裴右安:“少傅,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裴右安道:“錦衣衛(wèi)的耳目非同一般,盯著他們,就相當(dāng)于自己有了耳目,但他們行事非常隱秘,且上下級之間,等級分明,消息保密,除非上頭想讓下級知道,否則里頭即便有人,有時未必也能得知確切情報。王錦這回到了泉州,他要抓人的話,何必大張旗鼓讓商戶上報名冊多此一舉?直接全部抓走就是了,何況還動了金家,弄出不小的動靜,和他平常行事大不相同。我料他應(yīng)是查到了什么,故意投餌罷了。他的這舉動,可謂雙刃之劍,雖如愿確實引出了你,卻也徹底暴露了自己的意圖,這才給了我可乘之機,便是順著他,我才找到了你。”
蕭彧頭臉和身上還濕漉漉的,一陣夜風(fēng)吹來,打了個冷戰(zhàn)。
裴右安立刻解了身上的外氅。
“不不,少傅你自己身體要緊,我不冷……”蕭彧忙退讓。
裴右安微微一笑:“無妨。這點風(fēng)我還是經(jīng)受的住的。你身上濕的,不要凍著。”說著,氅衣已罩到了蕭彧的肩上,又為他系上了帶。
氅衣溫暖,仿佛還帶著來自于他的體溫。蕭彧望著裴右安,一動不動,眼中漸漸漸閃爍出了微微淚光。
“……多謝少傅。是我太蠢了,竟然上了他的當(dāng)……”
裴右安搖了搖頭:“皇上無須妄自菲薄。王錦做事多年,陰謀詭計,防不勝防,奸猾又豈是皇上你能想象的到的?皇上年紀(jì)雖小,胸中卻有丘壑,雖身處泥淖,而不忘赤子之心,先帝在天有知,必定得慰。”
他安慰完少年,又道:“順安王一心要除去三王爺,王爺也非池中之物,不久之后,恐怕會有一戰(zhàn),情勢復(fù)雜,勝負(fù)難料,你暫時還不能現(xiàn)身,泉州更不能留了,你先隨董叔過去,等著日后我的消息可好?”
“一切都聽少傅的安排。”
蕭彧立刻道,一頓,又道:“少傅永遠(yuǎn)是我少傅,我卻早已經(jīng)不是皇帝了。請少傅往后不要再叫我皇上,叫我彧兒便可。且做不做皇帝,于我也沒多少緊要了,少傅多年來對我不舍不棄,今日又救了我,已是對我父皇最大的盡忠。我絕不愿少傅為了我而將自己再置身于險地。少傅你可答應(yīng)?”
裴右安注視著少年,見他雙目仰望自己,神色鄭重,目光坦誠,想起這少年小時在上書房里讀書犯困坐著也能打瞌睡的模樣,心中慢慢地涌出一陣暖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董承昴很快奔了回來,道:“皇上,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離開吧。”又看了眼地上王錦的尸體:“大公子,是否先處置干凈?”
“董叔,你能保證今夜就將皇上送走嗎?”
“大公子放心,都安排好了,絕不會出岔子。”
裴右安沉吟了下,道:“若我所料沒錯,泉州城里此刻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撥想要尋找皇上下落的人。萬一被他們有所察覺,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夠甩脫的。留下尸體吧,不必處置了。”
他說的有些含糊,董承昴起先一愣,再一想,
明白了,哈哈笑道:“還是大公子想的周到!用這些尸體拖住那些人個幾天,想必問題不大。”
裴右安笑了笑,領(lǐng)著蕭彧離去。
蕭彧走了幾步,遲疑了下,停住腳步,低聲道:“少傅,當(dāng)初若不是甄家女兒救下了我,我早就已經(jīng)死了。這個王錦,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甄家曾收留過我,現(xiàn)在他死了,我也這樣走了,她會不會有危險?”
裴右安微微一怔,隨即道:“放心吧。這次南下的錦衣衛(wèi)有兩撥。王錦到了泉州,另一撥錯得消息,先前去了別地抓捕你。王錦和那人向來明爭暗斗,為獨吞功勞,相互之間消息絕不共通。王錦死了,先前被他抓去秘密審問的丟你下海的金家兩個伙計也被當(dāng)場打死,旁人再不會知道其中內(nèi)情了。”
蕭彧松了口氣,這才露出笑容:“這樣就好,我就是怕連累了她。”
裴右安轉(zhuǎn)頭道:“董叔,往后甄家的船,若行走海上,勞煩你多照看著些。”
董承昴道:“大公子放心,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裴右安遠(yuǎn)眺了一眼泉州城的方向,隨即邁步離去,一行人的身影,迅速隱沒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就在他們走過不久,蕭胤棠帶了幾人,終于趕到了附近,發(fā)現(xiàn)地上錦衣衛(wèi)的尸體,目露詫異,立于一旁,看著隨從迅速搜檢尸體,片刻后,隨從起身道:“世子,尸體身上很干凈,什么都沒有!”
蕭胤棠沉吟著時,遠(yuǎn)處隨風(fēng)仿佛傳來一陣異動,一個負(fù)責(zé)望風(fēng)的手下匆匆跑來道:“世子,有官兵來了!”
蕭胤棠望了眼遠(yuǎn)處已能看到的影影綽綽的執(zhí)著火把的人影,皺了皺眉:“分頭散開,切勿暴露身份!”
……
隔兩日便是元宵,原本當(dāng)是滿城處處元宵人,火樹銀花不夜天的一番景象,然而今年的元宵,過的卻有點不一樣了,官府不但下令取締燈會,實施宵禁,嚴(yán)令客舍和人家不得收留無路引之人,還封鎖住各個城門和通往外海的港口,所有出去的人、車以及船只,都要經(jīng)過嚴(yán)密搜查,城里人心惶惶,街頭巷尾暗中傳言,說城里進(jìn)來了金面龍王的人,官府大肆搜捕疑犯,被查到?jīng)]有戶籍或是沒有路引的人,一律予以緝拿。
嘉芙這幾日又覺提心吊膽,偏家里還出了點事。事兒也不算大,就是鬧心。先是前些天,祖母說要給孫子再說門親事,甄耀庭不答應(yīng),鬧了幾天,又,按照計劃,到正月底,甄家會有今年第一條大船下海出洋,他一心只想隨船出去,祖母和孟夫人自然不許。為了這兩件事,從年后開始,家里就沒安生過,昨日甄耀庭再去找祖母爭論,自然未果,祖母怕他偷溜上船,叫人將他暫時鎖在房里,等船走了再放他出來,沒想到一早,發(fā)現(xiàn)窗戶被撬開,他人不知何時竟不見了,忙叫人出去找,一早去的人,這會兒陸續(xù)回來,都說沒見到。城里這幾天本就不太平,門房說,方才還看到附近街上有官兵巡了過去,祖母和孟夫人都有點慌,嘉芙也很擔(dān)心。
前后以及角門的門房都信誓旦旦,絕對沒見公子出去過,家里各處也都找了,卻不見他人。嘉芙想他到底會去哪兒,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于是匆匆趕了過去。
甄家地方很大,后花園的西北角,有一處工坊,是早年父親所用。
嘉芙的父親從小喜歡做木工活,打造各種船的模型,甄耀庭這一點也隨了父親,小時候常跟在他邊上來這里玩兒。后來父親終日忙碌,一年到頭,難得再來一趟,這里漸漸就成了甄耀庭的樂園。他也能做一手漂亮的木活,但從父親去世后,這幾年間,這里慢慢便廢棄了,平日門扉緊閉,連下人也極少經(jīng)過。
嘉芙趕到那間工坊,站在門口,聽到里頭傳出一陣刨木頭的哧溜哧溜聲,心里先就松了一口氣,湊到門縫里看了一眼,果然,見哥哥就在那張舊馬凳前,正彎著腰奮力地刨著一塊木料,大冷的天,身上只穿了件單衣,外衣脫了,隨意丟在一旁,看起來還滿頭大汗。
嘉芙示意檀香趕緊去通知人,免得祖母和母親繼續(xù)擔(dān)憂,自己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甄耀庭見妹妹來了,手上也沒停,只道:“妹妹,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說吧,我聽著就是,只是你別打攪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