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三張記錄罪證的,師爺身后還有一個衙役端著木盤,上面放了一疊紙張,上面的白紙黑字,蘇煙距離不遠,能勉強看到銀子,藥材名字等字。
所謂的證據,還真是齊全,蘇煙不禁看向言善。
言善一臉的不相信,看看那鐵證如山的字跡,再看看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祖母,心墜入谷底。
無人反駁,大人直接進入了下一個階段,開始審問那倆個商賈。
從時間,地點,數量,和誰交易,倆個人都對答如流,似乎早就對過答案一樣,而每一次的交接對象,都是言老夫人。
蘇煙在一旁聽著,看到了言老夫人緊握拳頭,低著頭看不清情緒,但藏在陰影里的臉,似乎蘊含了極大的怒火。
“怎么回事?”她低聲呢喃。
站下她最近的秦施凌,聽得很清楚,看著還在審問的商賈,忽然也握緊拳頭,“早就設好了套吧。”
不然,哪有審案這么順利的?這倆個商賈和言老夫人合作,全盤托出之后,也是要受到制裁,秦施凌不認為這商賈這么傻。
想法和蘇煙一樣,她繼續沉默,打算靜觀其變。
大人詢問著,忽然頓住,師爺接話之后,直接看向蘇煙,“蘇氏,你上次可是收了言家的藥材天南星?”
蘇煙愣住,看向了言善,在他黯然的眼神下,她別無他法的點頭,“是,但是那藥材沒有……”
“既然收了藥材,是不是言家問你要了一百兩銀子?”師爺打斷蘇煙,繼續逼問道。
言善眼神黯淡無光,埋著頭看著地上。
“是給了一百兩,但那個……”
師爺不等蘇煙把話說完,直接轉身看向高堂上的身影,“大人,蘇氏的證詞屬實,有人曾在街道上看到這一幕。”
既然說到這,事情已經敲定,“事已查清,言氏貪贓枉法,秋后問斬,家中財產盡數充公。”大人悠悠說道,拿起手上的令牌就要扔下去。
一直安靜的言善忽然激動起來,睚眥欲裂的瞪著大人,“貪官,你們就是想要我家的財產,全給你們,我都不要了行不行,放了我祖母!”
他蹲下來,將地上佝僂背的老夫人緊緊抱在懷里。
忽然這一幕,大人頓住扔令牌的手,看向言善有些奇怪,“胡說什么?本官不可能拿你家一分一毫,證據確鑿,言氏必須接受制裁,至于你言善,你既然沒有參與,又念一直為百姓無償看病,本官才未牽連你!”
更是因為,言善是言家的唯一獨苗。
聽到這話,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忽然抬頭,空洞的眼神滿是恐懼,“不行,不能動我孫兒,這都是我一個人做的,都是我……”
她嘴里喃喃著這一句。
已經年過七旬的老人,頭發已經花白,哭著眼睛血紅,讓人瞧著便不忍。
大人愣了一下,隨后歪開頭,“老夫人,恕本官不能徇私。”話落,令牌以一個弧度落到地上。
啪的一聲,格外的清脆。
言善看著眼前的令牌,再看在衙役已經開始走上來,一著急,他直接撿起令牌就往外面扔,“這是誣陷,這么明顯你們都看不出來嗎?還說自己不徇私,明明是包庇摯友之子,包庇雷錦!”
忽的聽到這個名字,蘇煙看向了有些癲狂的言善,這件事,雷錦也參與了嗎?
“公堂之上,不容放肆,來人,重罰十大板,扔出府衙,退堂!”驚堂木狠狠一砸,大人氣極的起身,不管公堂的混亂,直接從后門離開。
衙役分成兩隊,一隊拽著言善到院子外去,而一隊拉著老夫人往外走。
過蘇煙面前時,老夫人忽然抬頭,嘴唇輕輕蠕動。
“她剛剛說了什么嗎?”秦施凌也注意到老夫人剛剛的動作,輕聲詢問。
蘇煙搖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她剛剛看懂了,老夫人說了倆個字,謝謝。
十大板打得很快,一小會兒就完事,被打完的言善沒有剛剛的激動,沉默不語,神色陰沉得可怕。
他扶著臀部,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蘇煙和秦施凌急忙跟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故意指證老夫人的,她也是沒有辦法,可蘇煙的話才說出口,就看著言善繼續往前走,一步也沒有停留,不由得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秦施凌上前攬住蘇煙,“讓他冷靜一下吧,畢竟遇上了這樣的事。”
蘇煙點點頭,抬頭時,恰好看見雷錦,他還熱情的和蘇煙打了一個招呼,隨后走進一個拐角。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和秦施凌往回村的路上走,可才走了不到半刻鐘,蘇煙忽然停住腳步,“剛剛雷錦走的方向,是不是言善走的?”
秦施凌回憶起公堂上言善說的話,頓時發覺不妙,“快趕過去。”
雖然倆個人連跑帶奔的,到巷子里時,也只剩下了言善一個人,站在巷子的中央。
背對著二人,他的身體微微駝著,手緊緊握了拳頭。
這顯然已經和雷錦碰面了,不然不可能這么久才走到這,蘇煙快步上前,走到言善一旁低聲詢問,“你沒事吧?”
言善搖搖頭,抬頭時嘴角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他側著頭,無所謂的擺手,“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你們快回村子吧,不然晚點天黑就到不了家了。”
話落,他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蘇煙看著言善挺直的背影,忽然道:“他看起來輕松了很多。”
是雷錦嗎?雷錦說通了他?
“嗯,大概是雷錦說什么吧,比我們說的有效。”秦施凌點點頭,“你現在放心了吧?我們先去接晨曦然后回去。”
“晨曦打探我老家的消息,估計這幾天是沒法回來了,我們先走就行。”蘇煙緩緩說道,目光閃躲了一下。
事實上她讓晨曦照顧老夫人去了,在牢里,老夫人很難撐下去,趁著老夫人回去的時候,他想辦法跟著混進去,現在應該在大牢了吧。
兩個人繼續往回走,在快出城門時,蘇煙忽然跳下馬車,“不對不對,咱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