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盈從宮中出來,便直奔寧承軒的王府而去,到了王府,得到的答案卻是——軒王爺一早便出了門,往元帥府去了。
林景盈聽完這話,又匆匆趕往元帥府。她一心一意就是要弄清楚,那個寧承軒到底為什么要帶那樣一個女子回來,迷惑了皇上的心,讓他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她來到元帥府,卻又一次得到讓她失望的答案——軒王爺和阮姑娘一起出門去了。林景盈憤憤然一跺腳,扭頭又上了馬車,卻不是要回府,而是吩咐車夫四處轉轉,留意有著王府標志的馬車。
寧承軒微微瞇著眼睛靠在馬車的軟墊上,仿佛在打瞌睡一般。
汐汀緊張的坐在他的對面,緊緊繃著身子,時不時抬起眼簾看他一眼,便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如此反復幾次之后,忽然聽得寧承軒一聲嗤笑,睜開眼來看著她:“你不是很大膽么?怎么今日這么緊張?怕我會吃了你?”
汐汀冷冷瞥了他一眼,擰著眉不說話。
寧承軒看她的表情,忽然冷哼一聲:“放心吧,我答應過皇兄,不會為難你,也不會再折磨你的。”
“小人也有信用的嗎?”汐汀忽然冷冷拋出一句。
寧承軒怔怔的看著她,一時有些沒回過神來,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那你為什么要答應隨我出來?”
汐汀頓了頓,道:“因為我不想讓慕容元帥和夫人為難。”一想到他之前在元帥府中大吵大鬧的行為,汐汀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接著道:“也是因為皇上曾經答應過我,說你不會再強迫我,為難我。”
“哦?”寧承軒玩味的挑起了眉,“你為什么這么相信他?”
汐汀怔了怔,她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從知道他是皇帝的那一刻開始,便總覺得他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她緩緩道:“因為他是皇上。”
“唔,他是皇上。”寧承軒淡淡一笑,“難得你還記得這一點,那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他身為皇上,日理萬機,為什么還要專門抽出時間來理你的事情?”
汐汀愣了愣,這個問題她曾經想過,可是卻百思不得其解。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皇上他,是個好人……”
“哼。”寧承軒冷冷一哼,不置可否,掀起車窗看了看:“就要到了。”
“這是哪里?”汐汀往車窗外看了看,疑惑道。
寧承軒笑得極為溫柔,俊美無比:“你來京城這么久了,我都沒帶你出來游玩過。我也知道你絕對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就帶你出來走走,看看京城是什么樣子。”
汐汀看著他的笑臉,心中不住的打鼓,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已經隨他出來了,只能跟著他下馬車。
面前是一家極其恢宏的酒樓,汐汀從小長在水鄉,從未見過這樣的富麗堂皇的酒家,門口一個大大的金字招牌——望江樓。
“這是我從小就最喜歡的一家酒樓,糕點做得很棒,每次從父王上街,都會到這里來。進去試試吧。”寧承軒挑著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汐汀聽到他又提起寧子宸,心中升起一絲慍怒,不客氣的抬腳走了進去。
坐在如水閣中,汐汀一直悄悄打量著里面的環境,果然是清幽雅致,布置極為淡雅,難怪取名為如水。而從雅閣的西窗看出去,正好能看到茫茫江面,江上行船只只,白帆飄飄,卻是另一番磅礴大氣的場面。
汐汀起身走到窗邊,深深吸了口氣。感覺這里果然是與小巧玲瓏的江南不同的。
“喜歡嗎?”寧承軒走到她身后,開口道。
汐汀回轉身來,走回桌旁,低頭道:“不過爾爾。”
寧承軒挑起眉,冷冷一笑:“你口氣倒是不小,那我們待會兒就繼續走,等到走完了整個京城,看你的答案還是不是‘不過爾爾’。”
用過點心,寧承軒果然就帶著她繼續在街上游玩,其實根本就不算是游玩,不過是寧承軒走在前面,汐汀走在他身后,不時左右看看,眼里透著一股藏不住的新鮮。
寧承軒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嘴角帶著一絲邪魅的笑意,明知她想停下來看看,就是故意不停下腳步,等著她開口叫自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就一直跟在身后,卻一言不發。
果然是個倔強的丫頭,寧承軒心中冷冷一笑,回過身看著她,汐汀措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他懷里,卻立刻倒退了兩步,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寧承軒臉上帶著玩味看著她臉上閃過的一絲羞意,低下頭來看著她,笑得玩世不恭:“怎么,這算是投懷送抱嗎?”
汐汀又被他這句話惹惱了,抬起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登徒子果然就是登徒子,本性就是如此!”
寧承軒邪笑著看著她,緩緩走近她,感嘆道:“果然是有了皇上撐腰啊,說話都這么有底氣了,不怕我了?”
汐汀氣惱的推開他漸漸靠近的身子,往前走去。寧承軒在原地僵了片刻,卻只是淡淡一笑,便又轉過身追了上去。
她見他上前來,便又放慢了腳步,走在他身后。誰知寧承軒卻故意要與她并肩而行,她停下腳步,他也停下,她往前走,他才又往前走。
汐汀有些氣急敗壞,卻又無能為力,剛要回頭走掉,卻忽然聽得一個極其嫵媚動人的聲音,柔柔的喚了一聲:“喲,原來是軒王爺呀!”
寧承軒轉頭看去,卻忽然就沉下了臉,汐汀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見一個花枝招展的紅衣女子,正笑顏如花的看著寧承軒。
那女子眼光瞥過汐汀,依舊笑著走上前來,貼近寧承軒的身體,毫不避諱的伸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媚笑著道:“我說王爺最近怎么都不來找甜兒了,原來是另覓得佳人了呀!”
寧承軒忽然也笑了起來,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甜兒這么美,就算少了我,也不會寂寞吧?”
“王爺好壞!”甜兒又將另一只手放上的他的胸口,笑得甜美如花,“甜兒可是每天都掛念著王爺呢,哪像王爺這般沒良心!”
寧承軒迅速又捉住她的那一只手,將她兩只手都困在自己手中,玩世不恭的笑道:“是嗎?那你想我什么?”
汐汀站在一旁,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調笑打鬧,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再聽聽他們說話的內容,只覺得一陣反感,轉頭就要走。
寧承軒眼疾手快,忽然放開了甜兒,反手將她一把拉住:“你去哪兒?”
汐汀感覺著他微涼的手指,忽然覺得一陣惡心,一把甩開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他的手,剛剛還在和那個青樓女子玩鬧,居然又可以立刻來握她,真是骯臟!汐汀想著,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一輛馬車,雖然速度不快,可是因為汐汀注意力不集中,那馬車已經到了她面前她方才發現。
車夫一見前方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擋在路上,頓時有些生氣,舉起手中的馬鞭,狠狠一甩:“臭丫頭,不要命了!”
柔軟的鞭子在空中“啪”的響了一聲,眼看就要落到汐汀身上,卻突然被一只男子的手緊緊握住,相持不下。
汐汀尚未回過神來,只聽得耳邊一聲寧承軒的怒吼:“你好大的膽子,想干什么?”他緊緊握住手中的馬鞭,狠狠一拉,便將那車夫硬生生的拽下車來。
汐汀眼看著那車夫摔下來,忙閃開了身體,不自覺的靠在了寧承軒的身體上,看著那車夫摔到地上。
寧承軒猶不解氣,將汐汀護在身后,上前踩在那個車夫身上:“誰給你的膽子,敢在大街上揮鞭子!”
“寧承軒!你想干什么?”前方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質問,寧承軒抬頭望去,卻瞬間愣在原地。
只見林景盈從馬車上探出一個頭來,杏目圓睜,瞪著他:“你為什么要為難我的車夫?”
寧承軒回過神來,收回自己的腳,冷冷一笑:“我說誰家的奴才,這么不懂規矩,原來是丞相府的,難怪,想必丞相府的家訓便是如此吧?”
“你!”林景盈從馬車上跳下來,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冷漠的面容,生氣道:“你不要以為你是王爺,就可以這樣詆毀丞相府,我爹在皇上面前,未必輸給你!”
寧承軒不屑的笑笑:“我沒興趣跟一個老頭子比較!”他轉過身來,汐汀怔怔的看著他,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落寞,在汐汀看來,是一個絕對不會與寧承軒這樣的紈绔子弟扯在一起的詞語,可是她卻清楚的從他眼中看到了這種情緒,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又偏過頭看向睜著一雙大眼睛的林景盈。
“看什么,還不走!”寧承軒生氣的低吼了一句,拉著她就要往前走。
“站住!”林景盈忽然上前來擋在他們身前,仔細打量著汐汀,又看向寧承軒:“她就是你從江南帶回來的女子?”
寧承軒挑了挑眉,看著她:“你從哪里聽說的?”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林景盈不甘示弱。
“是!”寧承軒毫不猶豫的答道,伸手去握住汐汀,笑著道:“她的確是我從江南帶回來的,怎么,林二小姐你有意見?還是……”他沒有說下去,可是心中,竟然隱隱含著一絲期待。她這樣問,是因為什么?她不想看到自己身邊有別的女子嗎?
然而林景盈接下來的那句話,卻直接將他打入地獄:“你是不是想將她獻給皇上?”
寧承軒僵在原地,只剩雙眼還有力氣,狠狠瞪著她。原來還是因為皇帝,原來還是因為別人!寧承軒呀寧承軒,你可真是會自作多情,還以為別人會為你而吃味,誰料別人心里,卻自始至終只有那個人!
林景盈見他不說話,又道:“你倒是說話呀!”
“林-景-盈!”寧承軒艱難的擠出那三個字后,整個人忽然都輕松了,冷冷看著她:“獻給皇上?我為什么要將她獻給皇上?我自己疼她都來不及,還舍得將她讓給別的男人?”他說完,忽然伸手攔住汐汀的腰,緊緊箍住,仿佛示威一般,盡管他知道,這樣的示威,不過是做給自己看的,因為面前的這個人,不會在乎。
汐汀渾身僵硬,剛想要掙開他,卻忽然想到他剛剛吐出來的那個名字——林景盈。她疑惑的抬起頭,看向寧承軒,不料他的眼中,卻凈是無邊的冰涼。
她又看向眼前的美貌女子,想著寧承軒奇怪的反應,終于明白過來,想必面前的這個相府小姐,便是那日寧承軒口中口中所喚的“盈盈”了。
可是這個林景盈,在聽說他不會將自己獻給皇上之后,眼里竟然流露出一絲放松的竊喜。汐汀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來,這個寧承軒所中意的女子,心里所中意的竟然是皇帝!所以,寧承軒才會這般失態,這般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