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虛實之戒,睚眥幻化成人形,濃眉大眼,上唇一縷彎月形胡須,身穿黑色運動服,雙臂肌肉膨脹,膚色黝黑,不怒而威。不過偶爾一笑,又令人覺得他外強中干,傻傻乎乎的。
睚眥來歷非凡,林峰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保持低調,于是,幻化出另一副面貌,與睚眥一起找了家川菜館。林峰尋思:大凡脾氣暴戾,嫉惡如仇之人,大都鐘愛辛辣食物,極品烈酒。
果然,上了幾盤辣得口舌發麻的川菜,睚眥吃得贊不絕口,得意忘形之下,對林峰也不管不顧,吃喝自理。林峰搖頭好笑,斯斯文文地嘗菜泯酒,加菜加酒,東道主做得妥妥貼貼。
酒足飯飽,意興高昂之時,睚眥拿著牙簽剔齒,腦中還回味著剛才的美味佳肴,樣子怡然自得。這時,進來幾個赤著上身的青年,臂上紋著鷹,背上紋著龍,走起路來步步有聲,十分嘈雜,餐館里的客人都皺起眉頭。有些膽小的人,心里忐忑,覺得情況不妙,匆匆吃過飯,結賬走人。
“小子,走路不長眼睛,沒看到老子正爽著嗎?”
睚眥正滿臉陶醉,那青年之中有人路過他身旁之時,大手大腳,撞得椅子一歪。正全身放松,毫無防備的睚眥,差點從椅上摔了下來,心里忿忿不已。但想到自己第一次來到凡間,何等身份,也懶得同這些小人計較,也就罵了那么一句。
哪知對方不借驢下坡,竟然反罵道:“老子就是沒長眼睛,怎么著吧?”
睚眥這下怒了,聽到這話,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他暗罵道:老子給你機會滾蛋,小崽子竟不知好歹,活膩歪了。
林峰眼見形勢不對,雙方勢要干架一場,正準備好心勸阻。哪知睚眥天生的火暴脾氣,給足面子還不謝天謝地,反而硬上閻羅殿。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進”。
睚眥拍案而起,一耳光扇了過去,喝道:“小畜生,在爺爺面前還敢放肆?瞧瞧你身上畫的這些鬼東西,丟老子的臉。趁現在老子高興,哪兒涼快哪呆著去,別讓老子踢你出門!
原來那幾個青年身上紋的,盡是張牙舞爪的龍,旁邊還有篆書注明“囚!保俺帮L”,“霸下”等等。惹上睚眥那人身上,卻是寫著“睚眥”。林峰仔細一看,那龍與真正的睚眥相去甚遠,以龍的審美觀,其丑無比,難怪睚眥怒火中燒。能親眼見到睚眥的,也算幸運了。
幾青年不知道是頭腦發熱,還是情義深重,將睚眥團團圍住,摩拳擦掌,恐嚇之意昭然若揭。
睚眥冷笑地看著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林峰也只當是茶余飯后的好戲,不出言阻止。
“狗雜種,今天我兄弟幾個興致勃勃來吃個便飯,全讓你攪和了。老子也不是蠻不講理的小混混,上面要求我們有組織,有紀律。你出錢請哥幾個撮一頓,今天這事就過去了,以后見面算是朋友,怎樣?”
那人似乎是他們的老大,目光如炬,一頭黃發,發型奇異,像雞冠一樣。打量了睚眥的體格,覺得不太好惹,想息事寧人,但又不能在眾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想了這么個主意。
睚眥本也不想動手,但對方竟然罵自己狗雜種,這可犯了睚眥的大忌。龍生九子,個個似龍非龍,雜亂不堪,于是兄弟九人一起立誓,誰敢說他們是雜種,此人必筋斷骨折,終生癱瘓。此時已近冬天,餐館里也微微有些冷,幾個小流氓為了?幔@才赤著上身,其實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而,睚眥的怒火,混合著神力,擴散開來,屋里的氣溫一下升了起來,令人燥熱不已。林峰見狀,連忙提醒道:“大哥,打架歸打架,在凡界還是莫用神力,毀天滅地誰也無法收拾。”
睚眥得到傳音,收斂了氣息。瞥見餐館老板哀求的眼神,又看面前幾個小流氓牛B哄哄的樣子,這口氣怎么也咽不下。
怒道:“狗崽子,當老子是你媽的兩個皮球,任你搓圓捏扁的,滾你媽的蛋!
能夠擔當幾人的老大,這人果然有些才智,一下就想到睚眥罵的所為何意,氣得顫抖不已。向左右使了一個眼色,小弟作勢要上。
林峰上來扮起白臉,拱手道:“眾位兄弟,打架歸打架,這里的東西壞了可得賠。不如咱們找個空曠之地,單挑群架,我替我大哥接下了!
餐館老板投來一個“謝謝”的眼神,林峰微笑點頭收到。
那老大權衡一番,帶頭出了門,回頭道:“小樣,怕的話可以別來,回家買條紅內褲罩在頭上,以后見到哥幾個繞路走。”
小弟們一陣哄笑,魚貫而出。睚眥懶得逞口舌之利,大步跟隨而去。林峰跑去結賬,老板告了聲謝,打了五折。
學校后面有片荒山野地,在水鏡湖旁邊。水鏡湖在學校的北面,人工湖的水正源于此。水鏡湖光滑如鏡,清澈見底,故有此名。而旁邊的荒山野地,在地圖上已預定為某某大樓,方案正在討論研究中,于是暫且未興建。這反而讓癡男怨女有了可趁之機,將此處作偷情行樂的理想之地,樹叢草畦之中,時時可見旖旎春色,好生艷羨。
林峰一群人的到來,充滿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前兆,幾對預備行茍且之事的少男少女,不得不另覓良地,心里把這群人罵了無數遍。
“狗雜種,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哥幾個再給你一個機會。”
那老大打定主意,直接群毆睚眥,環顧四周,人跡罕至,今天的事情無人泄漏出去。面前這兩個二愣子,教訓一番也不敢多嘴。
“一群小屁孩,全部一起上吧,爺爺我正好作個飯后運動。”睚眥怒氣直沖霄漢,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峰急忙傳信:打歸打,別鬧出人命,上面有千里眼,順風耳監視一切呢!
睚眥點點頭。
“兄弟們,那小子不想活了,你們一起上,隨便打個半小時就夠了,別鬧出人命。”
話音剛落,幾個小混混便一擁而上,張牙舞爪,腳步輕浮,破綻百出,伸手抬腳毫無章法可言,睚眥一陣失望。
只見睚眥一記左勾拳,打中一名混混小腹,令他在地上捂著肚子抽搐,哀號不已。幸虧沒來得及吃飯,否則要噴得滿地都是。又抬起一腳,踢中一人膝蓋,讓他單膝脆地,睚眥上前左右開弓,扇了他十幾個耳光,打得他暈頭轉向,臉腫得像豬頭一般。奇怪的是,十幾下耳光,只留下左右兩個手指印,精準程度,令人佩服。
又有一混混,生性陰險,竟趁睚眥目視前方時,繞后偷襲。不料是孔夫子面前賣文章,魯班面前耍斧頭,睚眥比他更陰險。一記反手的猴子摘桃,正中那人子孫袋,左旋一圈,右旋一圈,小混混痛得殺豬般慘叫,臉孔變形。林峰見此大汗不已,嘴角跟著慘叫聲抽動不止。
可睚眥哪有松手之意,一把抓住那兩顆蛋蛋,推著小混混連連后退,同伴又驚又怒,慌忙讓路。睚眥大笑,哇噢之聲,抑揚頓挫,似乎格外興奮。忽然,睚眥感覺手上傳來一陣涼意,低頭一瞧,原來是那混混驚嚇過度,小便四溢。睚眥慌忙松手,從指縫中擠出一小團泥垢,彈射出去,準備堵住那便口。誰知那混混腿腳發軟,一屁股坐了下去,泥團射偏,睚眥叫了一聲“可惜”。
那人終于回過神來,委頓在地,畢竟是少年心性,哇哇大哭。睚眥不忍,停下手來。
其余幾個小混混見睚眥如此威猛,嚇得退回老大身邊,連同伴都不敢上前去扶。當初的金蘭之誓,竟然變得脆弱不堪,不得不感嘆有福我享,有難你當。
“嘿嘿嘿,大哥好俊的工夫,小子我有眼不視泰山,該死該死。”
那老大不愧是機警之人,眼見形勢大變,立刻換上另一副面孔。“啪啪啪”幾耳光,清脆可聞,竟不作偽,真是能屈能伸。林峰不禁對此人生出好感。
睚眥恨恨道:“老子今天心情好好的,結果全讓你們給攪和了,氣煞我也!
那老大連忙賠禮,招呼小弟過來,磕頭認錯。
“大哥武藝出眾,高大威猛,小子我一時豬油蒙了眼,未識大哥的廬山真面目,真是罪該萬死!
睚眥聽了這樣一番言語,怒氣消了幾分。
“算了算了,老子怎么能跟你們這群凡人一般見識。”
那老大賠笑道:“那是那是,大哥您真是天神下凡,我們忍不住生出叩拜之心,敬仰之意!
“好了好了,今天這事就過去了,老子不跟你們計較,滾吧!”睚眥擺擺手。
“是是是,我們滾!蹦抢洗笾笓]小弟先走,自己上前遞了一張名片,道:“大哥神勇無比,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任何差遣,小弟們萬死不辭!
睚眥順手拿過來交給林峰,大喝道:“快給老子滾,要不然一腳踹爆你的蛋!”
那老大狼狽而去。
林峰看了看名片,上面寫著:小山口組,流芳分部,姓名‘尹天龍’,電話……。
林峰尋思:看來還是個有組織,有紀律的黑社會團體,說不定以后用得著。
收起名片,和睚眥一起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