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古薇皇城多的是風花雪月之地,達官貴族閑暇之余都會到這些地方尋歡作樂,只是亭臺樓閣龐大要打理起來十分麻煩,人手也因此時常缺乏,若非是生活所迫誰又會去這等是非之地,低聲下氣只為掙得口飯。</p>
<p>私下購買孩童,擄掠良家婦女這些的勾當那些賭場碼頭、酒樓青樓雖不說各個如此但這么做的卻是大有人在。</p>
<p>早年間饑荒橫行餓死的饑民橫尸遍野,荒山野村的人為了活命棄下百年的祖業(yè)徒步進城,山里并無私塾也沒有什么一技之長,進了城也只能替人干些苦力活,氣運差的人和那些無能為力孩童被人抓去,終日在黑暗中度過。</p>
<p>孟林便是那些孩童其中之一。</p>
<p>許是人多的原由,大屋外的氣氛格外凝重,突來的幾聲雞鳴倒顯得不平常了。</p>
<p>少年站在人群前不耐煩的挑弄著齊腰長發(fā),單腳輕輕跺向地面,腳底幾片枯葉被震得粉碎,似乎下一刻便會沖進大屋。</p>
<p>百人直視的大門一聲巨響震得眾人手中兵刃顫動不已,</p>
<p>中年男子緩步走出,步伐沉穩(wěn),臉上傷疤一兩道,兇相已然,沒有半點修真者應(yīng)有的仙風道骨,倒是像極了山匪頭目。</p>
<p>板著臉龐,眼中的兇歷毫無掩飾,看了一眼人群前站著的少年,面色一沉,隨后對著人堆里的兩名官員,大聲說道:“兩位大人,這是什么意思?”</p>
<p>聲響震耳,周和微微昂首,官兵齊齊讓出一條路,他走到那少年身旁朝他點點頭,少年會意退到孟林身旁。</p>
<p>“閣下可是血刀會掌事?”周和高聲問道。</p>
<p>中年人歪著頭不屑一笑,道:“大人有話直說,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p>
<p>那人發(fā)聲同時,其手下齊齊向前走了兩步,手中刀劍劃地而行,聲刺人耳令人悚然。</p>
<p>周和直覺胸前氣血翻涌,衣袖下舒張的手已握成拳頭,指甲緊緊陷入手心,他開口回道:“好,那我也不啰嗦,本大人接到有人報案說近幾起孩童失蹤案與血刀會有關(guān),所以還請掌事的跟我們回衙門一趟。”</p>
<p>四下寂靜無聲,周和直視伍勇兇歷的目光,半響,伍勇驟然大笑,冷聲道:“大人,這事可得講證據(jù),我等皆是修真門人怎么會做出違背修道大損道義名聲之事呢。”</p>
<p>白衣少年聞言笑出了聲,戲謔道:“哪來的什么修真門人,不過是學了幾下三腳貓功夫,沒有半點真氣,倒是匪氣沖天。”</p>
<p>中年人聞言臉色一青一紫,咬牙怒目,卻是不敢反駁。</p>
<p>見那中年人吃了癟,周和心中一舒,臉上也掛著笑意,負手身后,一字一腔道:“還請掌事的隨我們走一趟吧!”</p>
<p>“走?去哪?大人,方才我不是說了要講證據(jù)?你們府衙不是最講證據(jù)嘛?沒有證據(jù)就是皇帝小子來了,我半步不挪你們能拿我怎么樣!刀劍相逼?還是把我們這里的人全殺了?”伍勇面露兇光,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兩掌寬大的鋼刀,沉聲說道。</p>
<p>孟林眉頭輕皺,擔憂之色落在周和身上,他本就打著最壞的打算,修真門派少受朝廷管束斷然不會乖乖就范,現(xiàn)如今這樣的場面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那位周和大人不知能不能穩(wěn)住陣腳,若是此時露怯輸了氣勢,也只能收兵打道回府了。</p>
<p>周和嘴角微微抽動,他身后雖站著百名官兵可對方都是習武之人且在人數(shù)上占據(jù)優(yōu)勢,真要動起手來,即使他們忌憚自己是朝廷官員不對自己下殺手,可這些后生就未必能夠幸免了。</p>
<p>武道門派雖沒有功法玄技悟不到世間靈氣、修道真氣,但卻有武功秘籍有無上內(nèi)功護體,武道大成者絲毫不遜修真者,只是能在武學造詣上圓滿大成的卻寥寥無幾。</p>
<p>功法玄技難尋,也并非人人能成為修真者,江湖上無人不向往能夠修道成仙,有的普通武道門派貪其威望自訴修真門派不過也是有其聲無其形。</p>
<p>周和向往清閑凈世,修道成仙,但資質(zhì)欠佳未能拜入修真門派,正直壯年卻也只能在皇城無所事事,整日如行尸走肉般,直至攴山事變,有人通敵將古薇防衛(wèi)布局帶給敵軍,敵軍輕易攻破古薇的層層防衛(wèi),攻到攴山入境古薇,當朝大將軍林懷奕帶領(lǐng)部眾親率精兵以少勝多,護住了攴山一帶防線。</p>
<p>求道修仙不得,他便參軍雖未能上場殺敵好歹也算是軍人,他重視這些個棟梁后生。</p>
<p>他回過神來輕揮右手,四名官兵將兩具尸體面朝地面放在他面前,撥開衣頸后退到他身后挺拔威嚴。</p>
<p>周和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尸體,說道:“這兩具脖頸處都有惡鬼血刀刺青,你們的仇家因為自家的孩子被擄走便將這兩人殺死,放言今晚要血洗血刀會,掌事的可知道?”</p>
<p>伍勇遠遠便瞅見血刀會獨有的惡鬼血刀刺青,運功提氣輕松便將鋼刀插入石階,裂痕如蛛網(wǎng)向四周散開。</p>
<p>白晨右手放至劍柄上,身子微躬,右腿向后半步,只要伍勇再有任何動作他便會出手,雖對方武功不低但終究只是普通武者,即便武道大成,但以他的修為還是有自信一擊必殺。</p>
<p>伍勇瞇著眼但眼眸中殺意難掩,對于所謂血洗血刀會他是滿不在乎,緩緩說道:“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這算是證據(jù),有惡鬼血刀刺青便是我血刀會的人?若是人人都有此刺青豈不是天下人都是我血刀會的弟子?何況仇家復(fù)仇這是我門派的私事,大人身為朝廷官員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p>
<p>“好一個強詞奪理,掌事的我們只是請你協(xié)助調(diào)查而已,若不是心中有鬼為何掌事的要一直推脫!”孟林高聲說道。</p>
<p>一針見血,只是伍勇并未被激怒,鷹隼般狠歷的眼神一直盯著周和,他知此次周和才是關(guān)鍵人物,除了那名白衣少年其他人他都熟視無睹并未看進眼中。</p>
<p>默然半響,周和徐徐說道:“掌事的,這是圣令違抗朝廷的下場可是死罪,若是你在推脫可別怪本官不客氣。”</p>
<p>伍勇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道:“威脅我?奶奶的,老子能跟你廢話這么久你別給臉不要臉,隨便拿兩具尸體就想誣陷老子?想把老子帶走你也不看看你帶了多少人,老子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jù)就是皇帝小子來了,我要從這地兒動一下老子他娘的跟你姓!”</p>
<p>忽的四周刮起一道大風,這百余人卻是不為所動冷冷互視,緊握刀柄的手幾滴汗慄滑落。</p>
<p>這等局面在如此僵持下去唯有刀尖見血,孟林咬牙似乎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邁步走到周和身后附耳說道:“周大人,看這樣子注定是談不攏了,在這般僵持下去只怕要兵刃相見,我們沒有優(yōu)勢不如先撤退,回去從長計議。”</p>
<p>在孟林邁步的同時白晨的劍已經(jīng)悄然拔出,緊隨其后。</p>
<p>周和沉思半刻,頷首贊同,也不做聲冷冷掃了一眼大屋和那石階之上的中年男子便轉(zhuǎn)身離去,一眾官兵收起兵刃緊緊跟隨。</p>
<p>按照律法違抗朝廷者,當事官員可強行帶走或就地處死,只是今日所遇非同尋常,對方雖不過是打著修真門派旗號的普通武道門派,沒有那些以一敵十的神通,但實力依舊不容小覷,何況對方在人數(shù)上占有優(yōu)勢,雙方刀劍相對,要想以少勝多絕不可能,雖白晨是修真者可這并非是此行來的目的。</p>
<p>白晨將清茶一飲而盡,手肘抵在桌面淡淡道:“沒想到這血刀會唬人的氣勢倒是挺足,不過也只是狐假虎威罷了還以為真是什么修真門派呢,他們不過是人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p>
<p>“正是對方人多若當時真要火拼起來,吃虧的反倒是我們。”周和唉聲嘆氣,但心中已確信失蹤案就是血刀會所為。</p>
<p>白晨看向孟林,見他正蹲在門口望著懸空明月不知又在思考什么,白晨緊閉嘴唇憋住一口氣,然后大聲一吼,“啊!”</p>
<p>孟林被這突入起來的吼叫聲驚得腿顫,雙腳一滑一屁股坐到門檻,回頭怒視一臉得意狂笑的白晨,“你還是小孩子嘛,還做這等幼稚拙劣的事。”</p>
<p>白晨抱著肚子,喘著呼了幾口氣,笑道:“本來就是啊,反正不你大,怎么樣想出什么辦法了沒?”</p>
<p>“被你這么一嚇能想出什么來?就算想出來也被嚇回去了。”</p>
<p>周和汗顏,這兩位大人可真是玩得開,但還是開口問道:“孟大人,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你可是想到什么辦法了?我們要不直接上報朝廷?”</p>
<p>孟林撫門站起,搖頭晃腦在屋內(nèi)來回走,不時垂首輕嘆,周和坐立難安卻不敢多言,知孟林正在想辦法。</p>
<p>半響孟林才坐到白晨旁邊,拿起瓷白的茶杯,說道:“不著急,血刀會經(jīng)此一事肯定對官府多有留意,而且他們擄掠去的孩子肯定不會再輕易拿出與人交易,只是不知他們將那些孩童藏在何處。”</p>
<p>周和一拍大腿,道:“還能藏于何處,肯定就藏在那間大屋里啊,那里是他們的據(jù)點最為安全不過,難不成他們還處心積慮的藏到別處?”</p>
<p>孟林聞言眼眸含光,食指輕點,眉梢揚起似老師正在表揚自己的徒弟。</p>
<p>周和見狀在思自己方才所語恍然,“對啊,那大屋是他們的老窩太過引人注目必定不會將孩子藏在那。”說罷又問道:“這幫人當真是謹慎,那他們會將孩子藏在何處呢?”</p>
<p>何處易藏身,僻靜遠道處。</p>
<p>府衙偏街二里遠,石道兩旁零零散散有幾顆大樹雖已入秋蔥綠依舊,高低不一,不知何名,最大一顆于府衙大門右側(cè)高挺而立約摸十余人高,紛擾街道鬧聲不進。</p>
<p>除時而有人擊鼓鳴冤,倒也算是清凈之處,孟林端坐持杯,語調(diào)沉穩(wěn),道:“孩童時常哭鬧難以管教,他們定會將孩子藏在喧鬧之地可掩其聲,亦或城中棄院荒廟少有人踏足最為安全。”</p>
<p>孟林所提這幾處的確是藏人的絕佳之地,只是皇城之大這幾處地方要如何準確尋到,這又成了當下的難題,三人冥思苦想,杯中清茶依舊七分。</p>
<p>思慮片刻,白晨說出心中猜測,“我們何妨不以血刀會的據(jù)點為中心開始查找?藏身之所他們必定不會選擇太遠的地方,近些反而以便傳遞消息,我們可分兩隊人,大可先從人少僻靜的街道暗中搜查,一隊人再前往酒肆賭坊等喧鬧之地,這兩處地方一起找定能找到。”</p>
<p>白晨一言倒是提醒了孟林,他豁然開朗松開久持于手中的茶杯,對著兩人說道:“今天我們這么一鬧,雖然血刀會的人肯定會謹慎行事,甚至不會在有所行動,但他們終究是要派人找機會前去他們藏人之地傳遞消息吧?”</p>
<p>周和站起身試探道:“大人的意思是派人暗中跟隨?”</p>
<p>“可我們不是已經(jīng)派人盯著他們了嘛?而且這點他們必定能想到,應(yīng)該不會再放人出來吧?”白晨疑問道。</p>
<p>孟林一笑,的確他們已經(jīng)在血刀會附近安插眼線,只要血刀會有任何舉動他們能立刻知道,而也正是如此他心中由此生得一計,道:“沒錯,他們肯定不會再輕易放人出來前去聯(lián)絡(luò),那他們這是為何?他們在害怕什么?”</p>
<p>周和一臉疑惑,不知孟林所言是何意,白晨同孟林下山門到古薇已有三年,這三年他時常跟在孟林左右四處查案,雖然他對查案不感興趣只是跟著單純保護孟林而已,但跟著一起查案久了有時孟林的手段和心中所思還未開口,他倒是能猜至一二。</p>
<p>白晨猜測孟林此時心中所想,在細思他方才所言,道:“他們?nèi)绱酥斏魇且驗槲覀兊谋O(jiān)視,尋常人即便被監(jiān)視也不會如此小心翼翼只會祥裝的更正常,可他們這一反常得過頭的舉動,我們可否認為其實他們還是會派人前去那些藏孩童的地方通報消息?他們?nèi)绱税察o也許只是在等待我們的監(jiān)視松懈。”</p>
<p>孟林滿意一笑十分贊許,他輕輕捏了捏白晨白皙的臉蛋,輕聲道:“沒錯,他們?nèi)绱朔闯5陌察o的舉動正告訴我們他們心中有多么不安,此事后他們必定會找機會與人通報,哪怕他們行事在如何謹慎總會露出馬腳,但我們不必等,而是要給他們這個機會。”</p>
<p>周和雖聽得云里霧里,可也大致猜到孟林意思,立刻拍手叫好,然后便風風火火跑出門去,想必是去告知正在監(jiān)視的弟兄們。</p>
<p>白晨得意一笑,撫著臉咧嘴笑道:“怎么樣,我厲害吧,這案子想必很快就能結(jié)了,你可要記得你先前所說的啊,說話算話別想抵賴。”</p>
<p>孟林無奈一笑,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好好,你就放心吧,我們都專心辦案你倒是一心只想著要去玩了。”</p>
<p>晚風過林,幾片落葉飄落井邊,枯井棄置許久井口已是結(jié)滿蛛網(wǎng),四周寂靜無聲,忽的屋內(nèi)傳來石碗相碰的聲響,聲雖細小半蹲在粗大樹干上的顏辰煥卻是清晰入耳。</p>
<p>孟林等人走后,顏辰煥卻并未離去,當時的情況無人會察覺得到有人會在暗中觀察,只是他發(fā)現(xiàn)孟林一眾人雖離開可卻悄悄留下幾人藏在此地附近,且此處又是血刀會的老巢他不好躲藏,不得已只好躲在稍遠的小林里。</p>
<p>他在此已蹲了五六個時辰,除了血刀會的人并未在看見其他人,雖有幾次想潛進大屋但血刀會人數(shù)眾多不說都是幾人一起待著,不好找目標下手最后只得放棄,雖然他習有功法玄技無論體能還是精神方面都超出常人,只是屋內(nèi)聲雜實在聽不出什么有用的線索。</p>
<p>今天那中年男子在運氣提刀時,他未感受到任何真氣便知此人并不是修真者只是普通的習武之人,不過此人能輕易將如此寬大的鋼刀輕易插入石面,功力必然不俗。</p>
<p>武道者修煉至一定修為不比修真者差,更何況修真者實力進步緩慢,他不知此人武功修煉至何等境界,這也是他不敢潛入血刀會的原因之一。</p>
<p>但若是在此運用功法玄技是無人能發(fā)覺的,他輕輕撤下一片泛黃的樹葉,雙眼緊閉嘴里不知念叨著什么,真氣自顏辰煥四周生起緩緩附在葉子上,那片葉子在顏辰煥停下咒語時竟是脫離手心懸在空中,他食指輕點那片葉子便飛入大屋悄無聲息。</p>
<p>這是一種最簡單的御物偵查之法,將自身真氣賦予一定的“物”然后控制其前往自己想要到的地方,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只能控制樹葉紙片這樣小的“物”,這個“物”不一定是指定的,可以是任何物,功法玄技大成者真氣渾厚更能控制活物。</p>
<p>那片樹葉進入大屋后,他能清晰感受屋內(nèi)的人數(shù),以及屋內(nèi)的布局,這個簡單的小法術(shù)只能使施術(shù)者感應(yīng)一定范圍內(nèi)的氣息,無法聽到聲音,一般實力高深的修真者很少會用此術(shù)。</p>
<p>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并沒有孩童的氣息,顏辰煥連忙撤掉法術(shù),以免被他人看到,在他人地盤自然謹慎行事為好。</p>
<p>正要離開回去告訴楊元廷等人,突然緊閉許久的大門緩緩打開,顏辰煥身體自覺往后一縮微微低下頭,定睛一看,正是今天跟著那中年人一起出來的人,只見他揮手將兩名手下喚到面前,在那兩人耳旁不知作何言語,那兩人便往九街方向去了。</p>
<p>待那人進屋后,顏辰煥輕松跳下落地時悄然無聲,隱蔽氣息暗中跟上兩人。</p>
<p>“月于空,靜觀已,心如鏡,明止水,氣無定,轉(zhuǎn)乾坤。”落筆有兩字,但這兩字寫得歪歪扭扭看不出是何字,顏辰煥念著不知哪里飄來的紙張上的兩行字,發(fā)現(xiàn)只是別人亂寫的,便隨手丟掉繼續(xù)跟著那兩人。</p>
<p>柳岸湖邊,一道人影無聲踏過,重疊日出時分的踏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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