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暮景桑榆，溪似黃綢過，白花染霞光，樓外多落葉，暮下秋更深。</p>
<p>茶溫剛好，只是無人飲，窗外有風過葉不曾響，只有幾卷翻書聲。</p>
<p>“這暮色蒼茫，也唯有皇城能蓋得住這樣的蒼涼啊。”老人隨意翻了翻，看向窗外，由衷感嘆。</p>
<p>“人心的蒼涼在這暮色下更甚，又豈是皇城的繁華所能掩蓋得住。”下人躬身退出屋內，他剛到見老友還是一如既往，多愁善感，也陪他感慨說道。</p>
<p>“這天氣漸冷，還要勞煩你多走一趟。”上官浦靠著座椅精氣全無，一副病怏怏的模樣。</p>
<p>劉柏禹將茶水倒掉，又重新倒上，笑道：“老兄弟你說的什么客氣話，這天氣雖冷可哪里比得上宮里的陰冷。”</p>
<p>上官浦淡淡一笑，宮內人心復雜表面平靜實則暗地已經亂作一團，加之新皇繼位更是暗流涌動。</p>
<p>“陛下的計策雖過于冒險不過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朝廷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和實力足以正面對抗那些實力深厚修真門派啊。”</p>
<p>劉柏禹道：“何必要正面對抗呢，陛下身邊有十龍衛，聽說那人也愿意協助朝廷，我們在籌劃些時日陛下的計策應當就能開始實行了。”</p>
<p>“但愿吧，宮里那些人最近是否又生事端？”上官浦問道。</p>
<p>劉柏禹放下茶杯，道：“你這病都沒好，還有心思打聽宮里的事，安心養病要緊。”</p>
<p>上官浦道：“陛下年紀尚輕，剛繼位我又舊疾復發少了人輔佐，若是不了解宮里的情況，我這老頭子實在是放心不下。”</p>
<p>劉柏禹笑道：“你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在堅持那么一兩年的，你就安心養病好了。”</p>
<p>說著劉柏禹遞過親自整理的關于宮里的情報，上官浦也未打開將之放到一旁，說道：“有些事情陛下未必能決斷，那些人又從中攪和，乾大人一意孤行要那人與朝廷合作也不知是好是壞。”</p>
<p>劉柏禹道：“這剛說完你就又操起心來，放心吧，他們還是要給我這張老臉點面子的。”</p>
<p>他們二人已是多年老友，有些話不講明也能知曉其后之意 。</p>
<p>上官浦對老友自然放心，舉起茶杯笑道：“請。”</p>
<p>窗有月進，靜而有佳，兩位老人一同賞起這難得的夜景。</p>
<p>街巷繁華熱鬧，少年走在街上東看看西瞧瞧像極了從未進過皇城的鄉下人。</p>
<p>看顏辰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楊元廷捂著臉趕緊往前走遠離他，邊走邊說道：“你就不能注意點嘛，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丟不丟人啊。”</p>
<p>顏辰煥沒理會他說的話，道：“這里倒是沒怎么來，果然比我們那里的小街熱鬧多了，元廷你看那里有胸口碎大石，哇這么大的風箏也有賣啊！”</p>
<p>“別看了快點走吧，離靈寶閣也不遠了。”楊元廷看了一眼說道。</p>
<p>顏辰煥道：“急什么，不是戌時才開始嘛，還有好些時間再逛逛。”</p>
<p>靈寶閣地處僻靜，背有清湖，大道通白綠蔭蔥茂，四旁只有幾家普通的鋪子，若不是靈寶閣的匾牌夠大還真看不出這是古薇有名的交易拍賣所。</p>
<p>這樣僻靜的地方此時人聲鼎沸所不及平日，這些人多數是來拍賣交易的倒不是沖著此次的拍賣會而來，幾位城中小有名氣的古玩收藏家今日也一并前來就是為了給那位大人物賣個面子。</p>
<p>樓只幾丈，簡而有致，黃鳥停歇屋檐，不時啼鳴幾聲，靈寶聚，黃鳥棲。</p>
<p>樓一寬敞兩旁設有十余處交易攤，走道正中設有一臺，靈寶閣的拍賣與交易便是再此進行，臺上空蕩并無一物，今日靈寶閣所要進行的拍賣會定在戌時。</p>
<p>往上三樓與一旁的樓房則是放置珍寶和供人歇息，靈寶閣的生意不止修真派，一些江湖門派為了名刀名劍武功秘籍也會前來交易或拍賣，只是前幾日靈寶閣為了準備那位大人物的拍賣會閉客幾日所以顯得沒往常熱鬧，今日一早不過剛開門便客流不斷。</p>
<p>二樓雅間，青山長水屏風后，有兩人正飲茶閑聊，其中一人須發皆白卻未有半點老態，神采奕奕。</p>
<p>靠窗那人儒雅偏偏，雖一身便服，可腰間精致無瑕的玉佩，及銀制的發飾都顯著不一般的身份。</p>
<p>“孔老此次的梳林之行看來是收獲頗大啊，薈靈石這等難得之物孔老也是裝得滿滿一大箱子。”青年看似隨口一說臉上掛著笑容，可眼色卻是凌厲至極。</p>
<p>老者仿若未見，年輕人氣盛些語氣難免過重，他知此人的秉性如何當下也沒有惱怒而是笑道：“哪里是滿滿一大箱子，只是一個小箱子罷了，世子到現在還在責怪老夫沒有同意讓世子一同跟去梳林啊。”</p>
<p>等老者放下茶杯青年才說道：“我哪敢責怪，只是有些驚訝罷了，薈靈石這樣難得的奇珍孔老竟能得到如此之多，靈寶閣在梳林的勢力想必其它修真門派都難及一二吧。”</p>
<p>“薈靈石雖說是奇珍但并不是不可得，花費些心思還是能拿得到的，朝廷和靈寶閣的勢力想要拿到這些個小東西又有何難，世子就不必跟老夫繞圈子了。”老者笑容一改，正色道。</p>
<p>“孔老你可知道，我那位皇兄...”話說一半立刻改口道：“陛下他近日不知為何不見其他朝臣，可唯獨召見了劉老進宮。”</p>
<p>老者遲疑，問道：“劉柏禹？他雖是一品大員可不是已經有好些年不問朝政了嗎？怎么陛下卻要召見他？莫不是陛下他...”</p>
<p>青年點頭答道：“是，所以孔老以后還是少和那些門派來往，免得往后行事麻煩。”</p>
<p>老者道：“世子好意老夫心領了，靈寶閣雖有朝廷支持可陛下當年答應老夫不過問靈寶閣與何人何門派來往，靈寶閣向來做的也不僅僅是生意，無論修真門派還是武道門派只要有所需，靈寶閣都會出一份力，不在乎錢財不在乎名利只做理所應當不違背道義之事。”</p>
<p>青年賠禮，道：“孔老大義，是我庸俗了，還望莫怪。”</p>
<p>老者道：“世子快快坐下,不過是盡人情誼哪里是什么大義，世子仁心提醒，老夫又怎么會怪你呢。”</p>
<p>“這次的拍賣會世子若是想以此結交修真人士應當拿出些奇珍異寶才是，那些文玩古物他們可未必會賞臉，即便薈靈石在稀奇可奇珍異寶修真門派向來不缺，用得到的想必沒有多少。”</p>
<p>青年笑道：“孔老多想了，這次就是個普通的拍賣會若是能在結交招攬些修真人士那自然是好的，不過此次拍賣會想必來者多是文玩收藏家。”</p>
<p>“看來是我多想了。”老者心知卻未點破，只是說了這么一句，便低頭飲茶不再直視那凌厲的目光。</p>
<p>青年也輕呡溫茶沒有在言語，看向窗外樓下人往熙攘，面色淡淡，幾輛馬車裝飾富麗停在街邊。</p>
<p>“哼，難得出來一次哥哥老是喜歡跑去靈寶閣，那里有什么好的，賣的都是些劍啊刀啊破石頭的，真是搞不懂怎么就喜歡去那。”少女手持小糖人不時小咬幾口很是珍惜，話語似在抱怨可臉上卻笑意盎然，青白色的裙擺輕靈躍動，玉腕輕擺，小鈴鐺聲響清脆悅耳。</p>
<p>“小姐，這街上人多你到處亂跑回頭又要讓世子好找，你要想吃這小糖人叫人買來便是，怎么還要親自上街呢。”</p>
<p>少女嘟嘟嘴，道：“既然都偷溜出來了當然要好好到處逛逛了，那個靈寶閣一開始還挺有趣的可待久了也就覺得沒什么新奇的了，在那里也不知道要干嘛，還不如出來逛逛街多好。”</p>
<p>“要是待會兒世子知道你又偷跑出來回頭又要責罵你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p>
<p>“哎呀冬兒，我好不容易溜出來的都還沒玩高興呢，不著急回去，哥哥他可舍不得罵我，頂多裝裝樣子責備幾句，他要是訓你到時我一撒嬌他也就心軟了，你就放心跟著我去逛嘛。”少女拉著叫冬兒的侍女的手嬌聲說道。</p>
<p>冬兒看了她好一陣，最后還是抵不過她擺出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無奈笑道：“好，聽小姐的就是了。”</p>
<p>少女滿意一笑，乳齒紅唇盡顯少女可愛模樣，兩名女子衣著光鮮亮麗，翹楚可愛，行人不由多看上幾眼猜疑議論這又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可愛動人。</p>
<p>“冬兒我們去前邊逛逛吧，你看哪里有好大的風箏啊！比哥哥給我買的那個風箏還要大上許多啊。”少女玉指輕點，興奮說道。</p>
<p>冬兒雖也覺得有趣，可前方人流太多她們兩個弱女子偷溜出來無人護衛心中不免有所顧慮，當下說道：“小姐我們還是別過去了在這邊逛逛就行，世子的拍賣會就要開始了走遠了可趕不回去呢。”</p>
<p>少女咬一口小糖人戀戀不舍的看了眼那處熱鬧的小攤，剛轉身突感身后一股巨大蠻力狠狠撞在自己身后，她身體嬌小這突來的撞擊哪里受得住，剛邁步腳下沒站穩整個人倒向地面。</p>
<p>冬兒靈敏見少女倒地，詫異之余立馬上前攙扶，整個人護在少女身前。</p>
<p>她怒目圓睜的模樣倒是把對方嚇了一跳，那撞了人的少年一下子呆住，待冬兒將少女扶起后少年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不妥，當下行禮賠罪，“是我不長眼，光顧著看風景沒看路，撞倒了姑娘實在抱歉。”</p>
<p>冬兒見少女沒有言語，以為被撞傷了轉頭一看卻見少女低著頭嘴里喃喃著什么，冬兒忙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被撞傷了？”</p>
<p>少女連連搖頭，纖細玉指指著地上委屈巴巴的說道：“冬兒，我的小糖人。”</p>
<p>冬兒聽她這番話幾乎要暈倒，心想這自己的這位大小姐真是個心寬的主兒，都被人撞倒了心里卻還想著小糖人，要是在小上幾歲那還好說，其實她也時常說教這些是小孩子吃的叫她少吃，可自己的這位小主兒實在是難管，做事又一意孤行后來也就沒在說什么了。</p>
<p>“小姐，人家撞了你正跟你道歉呢，你就別可惜你的小糖人了。”冬兒悄聲說道。</p>
<p>少年與身旁的同伴忍不住相視笑開來，少女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摔壞的小糖人，對正在竊笑的兩名少年傻傻回道：“啊，我沒事。”</p>
<p>兩名少年同時愣住，這實在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在他們的印象中那些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實在少有這般寬宏的胸襟，原本已經做好要被訓斥的準備，沒想到卻等來這么一句話就算了了。</p>
<p>冬兒倒是沒有過多的意外，自家的這位小姐心腸好平日里又有些呆，但是偷溜出來玩這樣的事倒是挺機靈的，見少女已隱隱有要走之意，冬兒對呆站著的兩少年說道：“我們家小姐說沒事了，你們不必介懷。”</p>
<p>說罷就要走，那撞了人的少年伸手攔住，說道：“我見姑娘很喜歡那些小糖人，要不這樣如何，我買些來給姑娘就當是賠禮了。”</p>
<p>少女清澈的瞳眸仿若天上繁星，看得少年心生喜愛，她小嘴微張欲要開口回答，冬兒卻推辭道：“不必了兩位公子，我家小姐還有事不能耽擱，告辭。”</p>
<p>少女鼓著小嘴有些不舍，冬兒拉著她邊走邊小聲說道：“小姐，待會兒我給你買就是了快走吧。”</p>
<p>望著遠去的兩道倩影，少年惋惜說道：“這是誰家的小姐竟如此動人可愛，真是讓人不舍啊。”</p>
<p>“你能不能別像流氓一樣，見了人家漂亮姑娘就想套近乎。”</p>
<p>“嘿，楊元廷我怎么就那么不愛聽你說話呢，什么叫套近乎？我這是在誠心實意的道歉懂嗎？道歉！”</p>
<p>“行，是在道歉，也不知誰剛才的眼神色瞇瞇的，這不把人家給嚇跑了。”楊元廷撂下這句話就跑了。</p>
<p>顏辰煥也沒追而是慢悠悠朝著靈寶閣走去。</p>
<p>戌時，靈寶閣那處大臺正中已架好一張紅木方桌，拍賣師在下人臺上拍賣品后便上前勘驗一番準備開始今晚的拍賣會。</p>
<p>那些個古玩大家早早便入了雅座，素雅垂簾后正品著點心喝著茶一點也不著急，這位大人物他們雖說不熟但也不生雖然幾次來都只是干捧場，但主要還是此人低調不愛張揚行事，想討好也未必有機會。</p>
<p>雖說是來充面子的但也打著一些小心思，萬一有機會接近那可就發達了，自然不止是因為升官發財，宮里來的大人物拍賣的東西想來也不會差。</p>
<p>這位大人物拍賣的東西不收錢只收物，說白了就是一物換一物，所以來這里的人要么都扛著一大箱子要么就是空手而來空手而去。</p>
<p>鑼響，拍賣會正式開始，拍賣師簡單幾句官場的客套話便直接開始絲毫不啰嗦，這第一件拍賣的物品是一副等人高的山野雜畫，畫上景，物雖多可卻獨特有致，亂而不俗，算是一趣畫，喜書畫之人看慣了那些規矩有章的畫竟覺得此畫有趣非常，當下便開始已物競拍了。</p>
<p>幾輪拍賣，幾乎都是文物古玩雖沒有什么奇珍異寶但也熱鬧不減，一眾人似乎都忘了那壓軸的拍賣品。</p>
<p>那壓軸的戲未到，也不能少了好戲不是，而這一整晚的**便是那被下人小心翼翼抬上來的物件。</p>
<p>那物件有一尺寬二尺高，紅布一掀，燭光下此物碧玉通透乃是一尊菩薩御云雕。</p>
<p>玉自古最為人之喜愛，這玉雕晶瑩剔透行家一瞧便知其純質如何，更何況這玉雕實在是太大，就連那些好玉的大家也從未見過如此大的一塊玉，眾人議論紛紛，卻無人敢輕易競拍。</p>
<p>二樓雅間，茶杯只有一個。</p>
<p>“這玉雕來之不易，世子竟然肯舍得那出來拍賣當真大氣。”</p>
<p>青年手扶木梯，儒雅一笑，“昊大人夸獎了，大氣實在談不上不過是想換些更好的東西罷了，我倒覺得自己俗了。”</p>
<p>言昊看向樓下那尊菩薩御云雕，故作不解道：“哦？還要比這玉雕更好的東西？那薈靈石雖然稀奇可這些人恐怕都用不到吧，若是有修真者到算得上是壓軸的東西。”</p>
<p>“孔老也是這么說。”青年說道。</p>
<p>言昊一驚，問道：“孔老已經回來了？我怎么沒收到任何消息？”</p>
<p>青年道：“今早剛回來，我來靈寶閣時恰巧碰到，方才還與他在里邊飲茶，他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估計這會兒又跑到外邊去了吧。”</p>
<p>言昊心中松了一口氣，隨即說道：“看來這玉雕今夜無人能拿走了。”</p>
<p>青年看向樓下淡淡掃過一眼，道：“給他們提個醒也好，省得日后麻煩，這些人盜寶有一套，若是不加以管教只怕早晚會盜些不應該盜的東西。”</p>
<p>“這些人看來就是世子所要換的了，世子對功法玄技也感興趣？”</p>
<p>“誰又對那傳說中的東西不感興趣呢，今日所為也不過是為了那天多些準備而已。”</p>
<p>那尊玉雕果真無人敢動，好在這拍賣師機敏兩三下岔開了眾人的注意力，直接將那壓軸的取了來。</p>
<p>此時桌上靜靜躺著一塊奇異的石頭，說是石頭卻又像一塊鐵但通體魚白，那拍賣師輕手一番底下竟有通透的青、藍、灰三色加之這大面的白色共是四色，這便是今晚壓軸的東西了。</p>
<p>那薈靈石雖有石字可卻是一塊吸收了天地靈氣的梳林原鐵，似石非石，似鐵非鐵，乃是修真界煉制法寶的珍貴材質之一，可世人只知其稀奇卻不知它真正的用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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