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顧家千金顧靜綰被判了罪，兩宗故意殺人罪。

一起是當年真正顧二小姐的車禍主謀，一起是監獄縱火。

顧靜綰被判了無期。

這變故，無一不讓錦城的嗟嘆，誰又能想到這女人當初會這么心狠手辣，連親妹妹都不放過。

而五年前錯判罪名的顧歡顏，世人都只以為她死在了那場大火里，除了無奈惋惜一句成了替死鬼外，再無其他。

……

歡顏這兩天都在醫院里，不是陪著暖暖，就是去看看念涵。

念涵身體機能恢復得不錯，但好幾次去，她都看到病房外被趕出來的顧母。

“顧夫人，還是讓我來吧。”

看到婦人手上提著的湯，歡顏主動接過，說道：

“念涵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這一切，但她對你并無惡意的。”

顧母看著眼前的女人，也曾是當初被她當做女兒看待過的人，經過了那么多的事情，她還愿意這樣溫和待人，顧母心中滿滿的愧疚。

“歡顏，對不起……”

千言萬語，只有這三個字。

“作為母親，我可以理解你。”

如果是誰企圖要傷害暖暖，歡顏也會像當初顧母那樣的，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任何時候任何狀況下都保持理智。

況且，顧母也是現在最受傷害的人。

……

“念涵，醫生說你再過幾天就能出院了……你都睡了五年了，一定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改變了多少。”

“可離開了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念涵抱著膝蓋，眼中盡是迷惘。

“歡顏，其實我差一點就恨你了。”

這是很多年前，就想說的話了。

如今，她還是她，她也沒變，彼此就這么安靜的坐著，安靜聆聽。

念涵輕笑著，想到了從前。

“在我知道自己才是顧家女兒的時候，我真的想過恨你的。畢竟……那個時候的你，擁有太多太多了。顧家人的彌補與愛，千金的地位和……慕衍深的寵愛。”

這些，念涵也想擁有。

“這一切本該是我的，我就在想，如果沒有你，那么我早就過上這樣的生活了。”

可惜，所有的一切早已錯位。

“直到這五年的昏睡，其實我是有意識的，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有什么資格恨你呢，當初不是你，也許我就不會被那對好心的夫婦收養，也許收養我的，就是你后來的養母。也許我就背負了百萬債務，承受那些壓力與痛苦。”

況且——

“慕衍深愛的，是你歡顏，不是顧二小姐。就算你不是顧家真正的千金，他一樣愛你。我就算是擁有了一切，也不可能變成你。”

念涵想，她是不幸的，卻也是幸運的。

相信歡顏也是。

“歡顏，我希望你能幸福。”

就讓我們回到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單純的孩子那樣，想著對方的好，做一輩子的朋友。在無依無靠的時候，可以相互汲取溫暖，當初的她們，不也如此么。

“念涵，我也是。”

希望我們以后，都能幸福。

“原諒你的母親吧，從我當初被誤認為是顧二小姐回到顧家的時候，我能感受到，顧夫人是真的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這個女兒。我想如果當時的情況可以，她是絕對不會拋棄你的。”

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著自己的孩子。

顧夫人一時的錯誤，卻惦記了十多年。

女兒流離在外，比死了還要痛苦，還要讓人惦念。

“念涵，你希望像普通孩子那樣，有媽媽疼愛么。現在她就在門外，難道你要一輩子不見她嗎？”

血緣是割不斷的，不管她當初做錯了什么，但她始終十月懷胎生了你。

“我……我可以接受她嗎？”

“當然。”

其實時間久了，什么都會過去的。

別讓一時的憤恨，做出后悔的事來。

“那……如果我試著去接受她，你能不能答應我……”

“你說。”

“你也試著去原諒慕衍深，重新接受他。”

慕衍深……顧歡顏沉默片刻，復又淡笑：

“念涵，這不一樣。”

“在我看來，是一樣的。我能原諒那個做母親的人拋棄我，你為什么不能原諒他呢。他在彌補，不是么？”

“但如果心死了，再多的彌補，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了。”

就像現在，就算是此刻見到了慕衍深，顧歡顏也不會再有絲毫的感覺與情緒了。

甚至連生氣，連憤怒都消失殆盡了。

“我想，也許時間久了，我會真的把他給忘了。”

不是記憶消失的那種遺忘，而是當做一個過客那樣，成為陌生。

人不可能把人生中走過的每一個過客都記住，而慕衍深，就是顧歡顏想忘掉的那個過客。

僅此而已。

……

從醫院回來，卻見到了梁情家樓下等她的男人。

女人淡著笑，朝他走去。

“北辰哥，好久不見。”

以顧歡顏的身份，說一句好久不見。

靳北辰的微笑一如當初那樣溫和，看了眼時間，問道：

“可以陪我走走嗎？”

“好。”

夜幕微降，霓虹燈下，前方的小路仿佛沒有盡頭。

“聽說，你要出去散心。”

“嗯……”

男人看著她淺笑的模樣，知道她不過是找個借口離開這里罷了。

他不經回想，如果當初他能保護好她，那后來的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如果，她當初愛的人是他，該多好。

“歡顏，你知道的，其實我一直……”

顧歡顏知道靳北辰想說什么，不過她也同樣，有話要說。

“北辰哥，我很清楚自己對你的感情，是介于朋友與親人之間，但絕不是愛情。”

像兄長，像可以談心的朋友，像可以依賴的親人。但絕不是，愛的那個人。

“北辰哥，對不起。”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后，她都欠他一句，對不起。

當初，不是因為她，他與慕衍深也不會反目。

不是因為她，也不會被陷害成不仁不義的背叛者。

不是因為她，他也許現在早就找到了喜歡的女孩。

這三個字，雖然輕，但卻不得不說。

靳北辰來這里找她之前，就已經想過，她會說這樣的話了。

而自己，好像也沒以往那樣的心痛，覺得非她不可。

也許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東西，包括感情吧。

“歡顏，不用說對不起。”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有誰愛誰不愛。

愛了就是愛了，不愛就是不愛，假裝不愛成愛，只會互相傷害。

可——

若是假裝愛為不愛，那就只會遺憾終生。

譬如，如今顧歡顏對慕衍深，不就是如此么。

“北辰哥，我現在只想把一切交給時間。離開這里，去過一段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生活。也許等我漂累了，便就不會再執著過去了吧。”

這樣，她會再回來這里的。

至于那個人……她也希望他，能夠安好。

“北辰哥，祝福我吧。”

就像顧亦琛一樣，支持她的決定，不論她以后在哪里，都祝福她。

靳北辰點頭，最后擁抱了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