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東走了。六處暗器釘在身上,他仿佛絲毫不覺,輕身一縱便跳上了院墻,一聲斷喝,六處暗器便被他用內力,和著鮮血激飛出體外。在墻頭上幾個跳躍,便沒了蹤跡。
童旭看著秦英,道:“秦大哥,你不該這般的。放虎歸山,后患無窮,他陳道東便是再厲害,我們此間人一起上,未嘗拿他不下。”
秦英慘然一笑,道:“傻小子,你不懂的。”話音未落,雙眼便一翻,“噗”的一聲,仰倒在地上。
童旭一愣,連忙將他扶起來,三指一搭撓關節動脈,切了切脈象,發現秦英脈象空洞,雖有其形而無其質,果真已經是幾乎油盡燈枯,心中雖是納罕,自己都安然無恙,他怎的會用脫了力?但來不及思索,當即便將秦英橫抱起來,話也不說,便往秦英房里走去。
童旭不知,秦英在危急情況之下,運用的那七式撒手锏的“甩”字訣,的確是大費心神。那撒手锏,創立已有百年,而百年間,秦家雙锏的習練者不下數十人,可練成的,加上原創者亦不過三人耳。若無數十年浸淫武學之功,萬萬難成。這樁內外功合一的武藝,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這還罷了。關鍵之處,在于運用之時,須得調動全身精氣神來應付。所謂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動如雷震,殺伐莫當。
秦英暗地里扯下一片衣角,揉成一團,擊飛道陳道東面門,運用的乃是“擲”字訣,而隨即閃身沖出,奪下程微涼,而后拔簪子,斷成一十八節后甩射出去,便是“甩”字訣了。
程微涼的簪子乃是木質,雖說勒在發間久了,磨得光可鑒人,但依舊是木質。且不說其運行之快,單說木簪斷成碎屑之后,卻可以刺入陳道東那敢于硬捍玄鐵雙勾戟的身子。那附著在木屑上的內力,又何其滂沱?
秦英是沒有這般深厚的內力的,舉世也沒有一人有如此深厚內力。這期間,全憑借“撒手锏”憑借秦家雙锏的心法以及秦英那無與倫比的天生神力,才有如此建樹。即便是當年初創撒手锏七式的秦家高人,看到秦英施展這“甩”字訣,只怕也要自嘆弗如了。
撒手锏之練法,初時以重物遠拋以習臀力,而后臀力有之則練精準。此后將重物之量漸減,重錘該重锏,重锏改輕锏,輕锏改木锏……最后能以木枝射入頑石,方得大成。所以,每一出手,就連強弓勁弩的力道,都頗有不及。
秦英與陳道東已經酣戰了一夜。玄鐵雙勾戟合重八十四斤,比秦英慣用的雙锏還輕了三十斤,但是大戰一夜,難免體力不支。而后便如此拼命的運轉那殺手锏,如何不會耗盡體力?
所以謝凌煙上前探了探脈,便說教秦英好好休息,次日便沒事了。而眾人看著滿地狼藉,對著手足無措的新郎官說了一聲“碎碎平安”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他們看了一場大戰。謝凌云也經歷了一場大戰。
謝家的人曾經去過老頂山山頭,但是看到的情形與馮術看到的截然不同。他們看到的乃是一幫武藝低下的山賊草寇,完全不像是能把馮術這種高人弄得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地步。所以便搖著頭離開了。
謝凌云聽說之后,氣的直跳腳,說自家這般心血,就養了你們這群廢物--三十六密殺衛也是被訓斥的對象,畢竟在童旭手底下輸的極慘--而后,他便浩浩蕩蕩的帶著十八密殺衛以及二十三個謝家眼線去了老頂山。
上山的時候,是清一色的四十二個漢子,下山的時候就多了一個美人,原本的四十二人,再加上下山的女子,也只剩了二十八個。
密殺衛死了三個,兩個是被亂箭射成了馬蜂窩,還有一個,在亂軍之中,被人用絆馬索絆倒之后,亂刀變成了餃子餡……而二十三個謝家眼線,則損了大半,足足十三人丟了性命。至于四十二減去十六,為何是二十八,是因為莊箏與馮術被帶了下來。
十六人的性命,換來了老頂山山頭的大火,以及整個寨子中的尸橫遍地。謝凌云動了真怒,所以便上演了一場真真正正的殺人放火。
謝凌云在檢討。密殺衛是他培養的刺客。此刻就應該蟄伏在黑夜里,靜靜的等著取人首級,卻不是光明正大的與人對戰。
至于馮術,似乎瘋子一般的又哭又笑,自從下山之后就嚷嚷著要喝酒,還問山頭上的美酒有沒有給自己留下。自己要喝“甘醇”醉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