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旭頭也不回,應道:“我知道。”
令狐北道:“而且他和貂蟬在這里活了很久!”
“我知道,”童旭依舊是不回頭,“白門樓上,被縊殺的,不是呂布,是呂布的親衛,他自己帶著貂蟬跑到這里來的!”
“你怎么知道?”令狐北興沖沖的從外面跑了回來。
童旭臉上戚戚然的指著巨巖,道:“你看……”
令狐北將火把高舉,抬頭看著那塊巨巖,只見巨巖上竟刻滿了三指寬的字跡。一座巨巖被字跡遮的滿滿的。令狐北進來時,便直接被風磨銅巨弓吸引住了雙眼,哪里看得見這石頭上的東西?
“自桓靈以來,廟堂如沼,人心似豺。閹人高位,禍亂朝政傾社稷;士族低危,明哲自保棄萬民;江湖紛亂,黃巾遍地反寇生。不聞青天見白日,卻是烏云卷地催秋蓬。斷教得英雄無用武之地,棟梁難展懸壺之能。
“布也莽夫,然常有匡正道之念。奈人卑言微,空負曠世絕技,提戟千斤,碌碌何為?赴任并州,丁原門下,企伸壯志,不見其成。原亦庸才,不度德量力,空以血氣而斥董卓。我不殺原,原亦為卓殺,故殺之而奔卓,實假投誠而真除害也。
“卓也心細,向不信人,布只得隱忍不發,至于覆滅諸侯十八路,揮師鏖戰虎牢關。世人誹我三姓家奴,我只道世人庸碌,不識淮陰侯胯下之辱也。
“貂蟬,吾之發妻,臨洮相失,流落于司徒王允。允也忠義,欲以貂蟬做連環計,引布與卓相殘。布恨卓日久,將計就計。允只做布愚魯不通,全不知早已墜布彀中。可惜布之羽毛,因之污濁,流落天下,再無處容身。
“卓賊即罷,卻見紛爭。十八諸侯,各自攻諜。袁紹惜身,孫堅志短,阿瞞陰險,劉備偽善。天地間,再無一人,可驅我呂布如羊犬,自當持戟立馬,看諸雄,誰人與我并肩……”
令狐北看的目不轉睛,童旭卻在一旁,把摸著那張風磨銅巨弓,喃喃自語道:“無敵神將,絕世美人,都熬不過閻王爺。即便是逃了生天,又能如何?不過是居于地底,不敢與外人知,與死了,又有甚么分別?”
令狐北看罷銘文,也是撇了撇嘴,道:“果真是這般。不過世人皆道呂奉先死于白門樓,你我二人便是將此間情形說上萬變,說的磨破嘴,世人也是不信的。”
童旭道:“你是說先入為主么?的確,我聽說呂布目光短淺,為人重利輕義、兩面三刀,看這銘文,當真是懷疑多過相信……”
令狐北眉頭一皺,道:“我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沒瞧見,溫侯在石壁上的最后一句話,是‘呂布絕筆’么?”
童旭點了點頭,卻突地踏上一步,手中七星刃一閃,在石壁上“簌簌”的亂劃了起來。
令狐北吃了一驚,連忙攔道:“兄弟,你這是做什么?”
童旭笑道:“留著做什么?呂將軍是否忠義,天地自有評斷,人心自有褒貶,留著這行字,能有甚么用?你能擋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嗎,你能解的開世間的萬千心思么?”說話間,石屑便落了一地,眼見那一整塊石頭上的六七百字,便少了一小半。
一句話聽在耳中,令狐北忽的一顫,口中說道:“先帝說甚么,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我們要記住的,是歷史的教訓,而不是對先人的臧否。童兄弟,你這話,說得妙啊。”
童旭哈哈笑道:“既然你覺得我說得妙,何不一起動手,把這些字拆了?”
令狐北道:“理應如此。”說著,二人便一起動手,將巨巖上的字,一一磨平了。后來,二人出此道,未將洞口掩好,致使后世黃河泛濫時,因河道南遷引起洪水遍地,洪水淹沒此處,沉積的泥沙不斷淤積,將洞穴填平,后人再無緣得見溫侯遺墓,貂蟬香冢。而楚王陵墓的兵馬俑群,直到左近五十年,才得以發掘。這是后話,不必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