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深靠在林染的身側(cè),一半的身體密不透風(fēng)的緊挨著,幾乎能感覺到彼此身上的溫度。
隨著熱燙的呼吸,屬于林染的獨特香味也一點點的彌漫在他的鼻尖,像是一把小勾子,讓陸璟深的心一顫一顫的。
他睜了睜發(fā)燙的眼睛,黑眸中沒有預(yù)期的那樣混沌,依舊黑亮幽深。
只是眸光輕輕一掃,一眼就看清了林染臉上的擔(dān)憂和急切。其實她本沒有多少力氣,更別說是拉動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挺拔男人了,之所以能夠順利的走出書房,還是陸璟深自己的力量,他的順從。
可是哪怕如此,林染依舊用自己極大的可能,努力這么做著。
不過才幾步路,剛剛到了樓梯口,林染白-皙的鼻尖上已經(jīng)沁出了汗水。
她完全沒在意,全部的心思依舊放在陸璟深的身上,嘴上還不斷念叨著,“陸璟深,你一定要堅持住,只要去了醫(yī)院,打個針,你的病一定就會好了。別怕,這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會有事的。”
林染的話音中,除了擔(dān)心,隱隱的其實還有一點害怕,大概是因為陸旭安時常發(fā)病的影響,讓她對生病這件事情格外的恐懼。
陸璟深有察覺到這一點,可是林染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還緊緊地抓著他手腕,這種難得的主動靠近,讓他太眷戀了,無法就這樣輕易的松開。
睜開的雙眼,慢慢的闔上,將清亮的眼神一點一點的遮起來……
就這樣,似疲憊的微瞇著眼睛。
“小心一點,我們要下樓梯了。”林染出聲提醒道,緊摟著陸璟深的雙手變得更加用力,擔(dān)心自己一不小心反而害他摔了下去。
他們還沒邁出第一步,而是在身后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
“媽媽……”陸旭安是隱約間聽到了林染的聲音,才從房間里出來的。
剛一出門,他就看到了這副畫面,小小的眉毛緊蹙著,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林染雖然心急,但是也知道應(yīng)該先安撫陸旭安,免得小家伙一頭霧水的太擔(dān)心了。
她一邊撐著陸璟深,一邊回頭,對陸旭安說道,“安安,你爸爸他生病了,媽媽現(xiàn)在要送他去醫(yī)院看病,你乖乖的在家里,有什么事情叫張嬸,媽媽馬上就會回來的。”
爸爸……
情急之下,林染不曾刻意回避什么,就這樣把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也不覺得有什么怪異。
畢竟在他們的關(guān)系上,陸璟深的確是父親的角色,而且他們現(xiàn)在的生活里,陸璟深不再是可有可無的,他也完全的承擔(dān)起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是“爸爸”。、
只是這樣的話,放在平常時候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更別說是當(dāng)著陸璟深的面。
爸爸……
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陸璟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的擊打了一下,胸口震動的厲害,腦海里甚至發(fā)出了嗡鳴聲,也不知道是他燒的太厲害,出現(xiàn)了幻覺,還是這兩個字的影響太大。
在陸旭安的人生里,他缺席了六年,又因為誤會和差錯,意外重重,他內(nèi)心雖有期盼,卻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陸璟深有時間,有耐心,一定能在不久的將來讓林染接受他,讓陸旭安叫他一聲爸爸。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個時候。
突然,意外驚喜。
難道林染已經(jīng)認(rèn)可他了?
陸璟深因為發(fā)燒而虛弱的身體里,因此激蕩起一股力量,在身體的四肢百骸里快速涌動著,要不是此刻他還偽裝的靠在林染的肩膀上,他幾乎想立刻抬起頭來,親眼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
最終,陸璟深沒能看向林染,而是看向了陸旭安,想知道小家伙對這個稱呼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就這樣,一抬眼。
陸璟深看過去時,沒料到陸旭安也正看著他,深黑清澈的雙眼囧囧有神,一下子就對上了他的眸子。
視線,在半空中對視著,隱隱的火花浮動。
“媽媽,他病的很嚴(yán)重嗎?”陸旭安若有所思的問著。
“是挺嚴(yán)重的,如果不趕快治療,說不定會轉(zhuǎn)成肺炎,到時候就要住院了。安安,你別靠近過來,萬一傳染給你就不好了。”林染不疑有他的回答道,她一直能感覺到從陸璟深身上傳來的滾燙的氣息,心中盡是不好的猜測。
憂心忡忡的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父子兩對視著的雙眼。
陸旭安掃過陸璟深,自然也看到了從那張成熟臉龐上一閃而過的窘迫,他大概也沒想到林染會如此的相信他吧。
在聽了林染的話后,陸旭安有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就只是仰著頭,安靜的注視著陸璟深。
陸璟深何曾有過閃躲的時候,但是在小家伙清澈的眸光中,他竟然有種手腳不知如何安放的窘迫,心虛的轉(zhuǎn)過了臉,半闔著眼睛,低啞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咳嗽時,他的胸膛一顫一顫的,震動的厲害,就像是要把肺從嗓子眼里咳嗽出來一樣。
“安安,媽媽要走了,你快回房間休息,我讓張嬸上來陪你。”林染聽著咳嗽聲,又是一陣心急,最后叮囑了陸旭安幾句。
他們就這樣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下樓。
陸旭安并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默默地看著他們離開。
陸璟深都能感覺到陸旭安的視線,一直在他背后。
他有想過小家伙或許會拆穿他,或許會說一些意有所指的話語,提醒一下林染需要提防他,然而至那之后,陸旭安不曾再說一句話,只是那樣安靜的站著,目送他們離開。
……為什么?
陸旭安一向?qū)α秩居刑厥獾谋Wo欲,不允許任何人欺負(fù)林染,又怎么會容忍他這樣的欺騙?
陸璟深一邊依靠著林染,一邊又控制著身體的重量,不想真的累到了林染,心里還想著陸旭安奇怪的行徑。
他的腦中因為發(fā)燒而混沌著,卻沒失去正常的邏輯思考,緩緩地,還是想起了陸旭安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
【我并不是在幫你。】
能讓陸旭安這么做的人,只有林染。
所以之前在幼稚園里,他才會告訴他電話是林南潯打的信息。
那么,現(xiàn)在他選擇沉默,也是為了林染嗎?
為了……林染……
陸璟深的思緒陷入了一個死胡同,無法再往前,而他和林染的面前,也再一次出現(xiàn)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