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溫柔……
在跟陸璟深的對視中，林染在他一貫冷戾的眼眸里，竟然看到了一眸柔光，好似含情脈脈一樣的看著她。
而那漆黑的瞳孔上，也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被一圈白色的光芒緊緊地包圍住，清楚地倒映在上面。
陸璟深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好像不舍又心疼。
這樣的眼神，難道不是應該屬于林晴嗎？她才是脆弱需要保護的嬌花。
是因為現在她實在太狼狽，太可悲，才讓陸璟深動了側影之心嗎？
林晴的心里一下子浮現許許多多的猜測，也讓她下意識的轉向車門，借著車窗的玻璃，審視自己現在的模樣。
然而就在這時，陸璟深突然的幫她打開車門，沉聲道，“你先上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他沒有勸說林染改變主意，也沒有曉以大義，說什么“怕你以后會后悔”的心靈雞湯。
陸璟深只是將林染肩膀上的沉重，接了過去，自己扛了起來。
“陸璟深，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不要了！你不用在跟他廢話。只是一千萬而已，不至于讓他們傾家蕩產，明天活不下去。”林染嘴上雖然這么說，字里行間似乎很強硬，可是她身體的反應卻是順從的，在陸璟深施加力量，把她推向車內座椅的時候，順勢就上了車。
“這筆交易既然是我提出的，那么就由我來跟他談。你不要，我要。”陸璟深將自己的態度說明白，還來不及等林染有所反應，他已經關上了車門。
“陸璟深……”
林染還想叫住他，可是眼前看到的就只剩下陸璟深的背影，寬闊的，偉岸的，挺拔的，倒三角的完美比例，像是一個出色的男模。就這樣站在她的車窗前，把林南潯全部遮住，也將她的煩惱都擋住。
她一下子啞了聲音，唯有目光緊緊纏-繞在那一抹背影之上，手指按了車窗，一點點的縫隙，讓她能聽到外面兩人的對話。
“兩千萬，你想要的東西全都歸你。”林南潯雖然追了出來，但是都這種情況下了，他的貪婪依舊還在，還不忘跟陸璟深討價還價。
獅子大開口，立刻加了一倍。
聞言，林染的手停在了門把上，就算陸璟深愿意給錢，她也想把他抓回來。
這樣不公平的交易，根本不需要繼續！
好在陸璟深的反應比她更快，他緊接著開口。
“我進入商場十年，敢這么跟我陸璟深漫天開價的，你林南潯是第一個。”陸璟深薄唇微動，嗤笑著，居高臨下的傲氣，一下子將林南潯攆在了塵埃里，他不屑一顧的一轉頭，“不用再談了。反正林染對這些東西也沒了興趣，你留著等下一個看得上眼的買家吧。”
眼瞅著剛一句話，談判就劈裂了。
林南潯頓時慌張了，急忙拉住陸璟深，腆著臉繼續開口，“兩千萬不成，一千五百萬也可以，我們可以商量。”
從林南潯口中說出商量這兩個字，倒也是新鮮。
“八百萬。”陸璟深冷聲說道，比之前的價碼還低了兩百萬。
林南潯傻眼了，“剛才明明還一千萬的，你怎么還能壓價。”
“剛才是我想買，而你不愿意賣。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想賣，我不見得想買。供需關系變了，我為什么不能壓價？”陸璟深端出在商場上的銳利精明，在此時對付陸璟深，完全是大材小用。
俗話說，機會不等人，大概形容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林南潯沒料到，自己一時死要面子，短短五分鐘時間，損失的竟然是兩百萬，眼下他變得更加進退兩難，如果同意了，錢少了；如果不同意，就如同周倩蓮所說的那樣，那些筆記本對其他人而言，就是形同廢紙。
他的猶豫，成了陸璟深最好拿捏的把柄。
“我的時間有限，沒工夫跟你在這里耗著，你要是還沒想清楚，可以之后聯系我的秘書。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我還想不想買，也就不是這個價格了。”陸璟深興致闌珊的說道。
林南潯一聽陸璟深可能還要壓價，他咬了咬牙，最終只能答應下來。
“八百萬就八百萬，成交！”林南潯又補充道，“必須銀行轉賬。”
陸璟深對他過分的小心謹慎斜睨了一眼，卻也沒說什么，當著林南潯的面打了一個電話，讓公司派一個財務過來，讓林南潯親眼看著轉賬。
這筆交易，也就這樣成交了。
陸璟深轉回身，還沒打開車門，已經看到了車窗后眉心緊蹙的林染，清麗的臉龐上愁云籠罩，唯有眼神往上，看向他的方向。
“你都聽到了？”陸璟深注意到車窗的縫隙，直接的開口道。
“陸璟深，不值得的。那些東西，根本不值這些價錢。”林染至今，還是無法確定，用這樣一筆巨款，換回來她母親的遺物，到底是對還是錯的。
“林染，在你心里，那些東西又值多少錢？你能說出具體金額嗎？”陸璟深聲音低沉的問說。
“……”這一個問題是無解的，林染不可能用具體的金額去定義。
“你說不出來，也就是說明這些東西是無價的。我現在用八百萬，買了無價的產品，其實是賺了，不是嗎？”
隨著陸璟深這樣一推導，聽起來好像是這么一回事。
可是那些東西，只有對林染一個人來說是無價的，對其他人，對陸璟深而言，完全是一分錢都不值的。
陸璟深那樣的睿智，卻當做什么都不知道，還用這樣的話勸慰她。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今天這一天，他都這樣的幫著他……
林染的眼神里，浮現越來越多的困惑，她隔著一層車窗看著陸璟深，也像是一層透明的迷霧，眼前的人，跟她記憶中的人，跟幾個月前的陸璟深，都不一樣了。
是什么讓他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
在林染困惑不解的時候，陸璟深打開了車門，說道，“快去拿你要的東西，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可別讓他們鉆了空子，不然我的錢可白花了。”
如此催促之下，片刻后，林染已經再一次站在別墅的閣樓，她母親生前的房間里。
跟幾天前，這里什么都沒變，卻讓她再一次的體會到了物是人非。
林染目光一點一點環視著四周，是眷戀的，是不舍得，也是心疼的。
二十多年前，她母親選擇死亡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