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昔年暫時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季蔓蔓,尤其是如何面對她的溫柔和善意。
吃掉她送來的蝦仁,他斟酌著開口:“蔓蔓,辛苦你了。”
“不,沒事的。”季蔓蔓展顏一笑,漂亮的眼眸波光流轉,靜靜地落在楚昔年身上,“你喜歡嗎?”
楚昔年溫文爾雅的笑:“嗯。”
像是得到最高的夸獎,季蔓蔓開心的臉頰泛紅,拿起筷子陸陸續續給楚昔年夾了很多的菜,在他碗里堆起一座小山。
楚昔年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一點一點的吃掉這座小山。
由于季蔓蔓的到來,楚夫人不會在外人面前展露出真實的自己,完美扮演著貴婦和長輩的雙重身份,漫不經心的說了些廢話,三人保持著不言而喻的默契。
飯后,楚夫人告辭離開:“昔年,你父親幫你管理公司,家里的公司只能由我來管,你好好休息,蔓蔓留在這陪你,我讓家里的女傭收拾東西,很快就會送過來的。”
楚昔年無動于衷的接受了母親的安排,只是生疏有禮的回答:“好,謝謝。”
楚夫人不計較他的冷淡,目光落在季蔓蔓身上。
她什么都沒說,但季蔓蔓卻像是什么都明白,露出了一個含蓄的微笑。
楚夫人心滿意足,“對了,醫生說昔年需要靜養,萬一有客人來訪,蔓蔓你幫著接待,不要讓昔年費心。”
“好的,您放心。”
季蔓蔓領了婆婆的圣旨,體貼入微的把她送出門。
病房里,楚昔年看著房門關合,第一時間開始尋找起自己的手機。
按照楚夫人的說法,現在的新聞只會更加夸張,他很擔心秦伊人的情況,想要打電話給厲云棠。
然而,他扶著陣陣抽痛的額頭,在房間里找了一圈,根本沒看到手機的影子。
這很奇怪,因為他的錢包和手表都好端端的擺在一旁,只有手機失去蹤影,讓他不禁懷疑這是楚夫人的意思。
猜想季蔓蔓肯定會把楚夫人送到停車場,他爭分奪秒的按下呼叫鈴,準備從護士小姐那里借用手機。
很快,走廊上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楚昔年拿著錢包,已經準備好為此買單。
房門隨即打開,出現在門口的的確是穿著制服的護士小姐:“楚先生,請問您哪里不舒服嗎?”
“不是,我……”
楚昔年話未說完,季蔓蔓跟著出現,看到護士小姐時略感驚訝,緊張不已的問:“昔年,你哪不舒服?”
楚昔年抿了抿唇,不動聲色的放下錢包,“我頭疼的厲害,不知道有沒有止痛藥。”
護士小姐不疑有他,一本正經的說:“這是腦震蕩的后遺癥,大概需要幾天時間緩解,這樣吧,我去問問醫生。”
“謝謝。”季蔓蔓鄭重其事的道謝,接著回到楚昔年身邊,“昔年,你想不想看電視節目?我去年拍的電影剛剛上映,我拿了成片回來。”
楚昔年心神不寧的點了點頭,他不認為現在是看電影的時候,但季蔓蔓顯然是楚夫人放在他身邊的監控探頭。
季蔓蔓莞爾一笑,拿著光碟在電視上忙碌片刻,又去病房附帶的小廚房里切出一盤水果,還有溫度正好的果汁,一同送到楚昔年面前。
“昔年,你能不能往里面一點?”把這些東西放在小桌子上,季蔓蔓臉頰微紅的提出要求,“我想躺在你身邊。”
作為VIP病房,病床比普通病房里的要大很多,可以容納一個超級大胖子,或者容納一對小夫妻一起躺著。
楚昔年僥幸沒有骨折,腦震蕩不影響他的活動,所以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掀開被子往旁邊讓了讓,他看著季蔓蔓俯身脫掉高跟鞋,像個小女孩一樣欣喜不已的躺在他的身邊,不經意的回憶起很多年前的某個片段。
那時候,他和季蔓蔓都只是少年。
因為家庭出身的關系,比同齡的伙伴稍稍成熟一些,卻也沒到智多近妖的程度,難以分辨喜歡和愛戀的界限。
再加上青春期的逆反心理,他很迫切的想要逃離沒有溫度的家庭,而她的出現恰好彌補了他心中的空白。
曾經的他是真的愿意和季蔓蔓度過一生,但季蔓蔓的不辭而別讓他傷心欲絕,之后過了幾年放浪形骸的日子,直到秦伊人闖進他的生活。
“昔年,你在想什么?”
側頭枕在他的肩上,季蔓蔓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像只品種名貴的貓咪,一舉一動都優雅可愛。
感受著楚昔年的體溫,她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享受著久違的舒適和幸福。
“我在想……”楚昔年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我們的過去。”
季蔓蔓輕輕嘆息,仰起巴掌大的小臉看他,“昔年,當年是我不對,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沒關系,我可以等,就算等到七老八十都愿意。”
楚昔年漆黑的眼眸中映著她的身影,沉吟著沒有回答。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少年,早已接受了季蔓蔓的不辭而別,其實談不上責怪。
但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借口婉拒季蔓蔓的接近,只好默認了她的誤解。
見他不再開口,季蔓蔓小心翼翼的抱住他,在他耳邊溫言軟語:“剛才,媽媽和我說,希望我能給楚家生個孫子。”
楚昔年無可奈何。
身為丈夫,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從利益的角度分析:“蔓蔓,你現在是國內的頂流,結婚已經讓你的事業受到影響,我們都還年輕,孩子的事不急于一時。”
季蔓蔓嗯了一聲,“我知道,但是……我曾經在事業和你之間做出過錯誤的選擇。”
舊事重提,總是讓人心有余悸。
季蔓蔓失落的垂下眼眸,鼓起勇氣繼續說:“現在,我只想彌補這種錯誤,我想做你的妻子,做你兒子的母親,當不當明星無關緊要。”
對于任何一位當紅明星來說,回歸家庭都是重大的犧牲。
楚昔年很清楚這一點,猶豫不決的說:“蔓蔓……”
就在此時,護士小姐帶著醫生回來,身后跟著前來探望的訪客。
看著季蔓蔓匆忙從床上起身,言夏夜和厲云棠對視一眼,沒有錯過之前那溫馨的場面。
厲云棠的神色如常,言夏夜則心情復雜。
楚昔年昏迷了一天一夜,恰好是秦伊人失蹤的時間,直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下落。
她相信伊人不會做傻事,卻仍然在小島附近展開打撈和搜救,幸好一直都沒有收到讓她不安的消息。
讓醫生給自己注射了止痛劑,楚昔年抬頭看向門口。
他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秦伊人的現狀,只是在季蔓蔓面前,不得不表現的云淡風輕。
“云棠哥,言小姐,謝謝你們來看我。”
說話間,季蔓蔓已經端了茶水出來,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是個非常稱職的妻子。
言夏夜和厲云棠在沙發上落座,寒暄幾句沒用的廢話,希望季蔓蔓能識趣一點,主動離開。
但季蔓蔓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時不時的添茶倒水,讓人無話可說。
來此之前,言夏夜很猶豫要不要把秦伊人失蹤的事情,告訴剛剛醒來的楚昔年。
既然找不到開口的時機,她也就不再糾結,三言兩語確定楚昔年沒有大礙,準備和厲云棠告辭離開。
“等等……”
楚昔年叫住他們,心事重重的對著季蔓蔓說:“蔓蔓,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季蔓蔓微微睜大眼睛,似乎很意外,眉眼間是受傷的失落。
但她還是沒說什么,輕描淡寫的笑了笑,按照楚昔年的意思離開房間。
下一瞬,楚昔年迫不及待的開口:“伊人她怎么樣?外面的新聞都說了些什么?”
厲云棠不置可否,拋給他一個反問:“這場車禍,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自作自受。”楚昔年不打算追究秦家的責任,言簡意賅的說:“聽說秦二受傷很嚴重,伊人在他那邊嗎?”
他的邏輯思維都很清晰,看起來似乎能承受一定的打擊。
言夏夜看了厲云棠一眼,得到對方的回應之后,謹慎小心的回答:“秦二哥暫時還沒醒來,但是沒有生命危險,至于伊人……”
說到這里,她有點難以啟齒,尤其是看到楚昔年的神色變得緊張,生怕他承受不了打擊,會刺激到他的身體。
“她不見了。”
厲云棠淡定自若的幫她補充,“在你發生車禍的凌晨,我和言夏夜來醫院探望,秦小姐本該留在島上的醫院休養,但她不見了。”
楚昔年呼吸一窒,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個動作牽動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雪白的繃帶滲出血色,他本人卻完全不在乎了,“什么……”
“我想,可能是和車禍的新聞有關。”言夏夜顧忌著他的情緒,隱瞞最重要的情況,“她大概是想靜一靜,所以沒有和我告別。”
“靜一靜?”楚昔年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神色焦急的問道:“她懷著身孕,醫生讓她臥床休息,在這種時候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