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著安琪兒憂心忡忡的小臉，言夏夜猶豫片刻，“你希望我去幫你問問看么？”

“可以嗎？”

安琪兒擺弄著那個蝴蝶結，局促不安的說：“卡斯會不會生氣？他生氣的時候特別嚇人的。”

“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還是去幫你問問好了。”對著安琪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言夏夜扶著她在床上躺好，幫她蓋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安琪兒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回看著言夏夜，“謝謝你，言小姐。”

“再見。”

言夏夜朝著她揮了揮手，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

富麗堂皇的走廊上，卡斯正站在一扇打開的窗子前面，若有所思的叼著一只雪茄，而奧斯汀卻不見了蹤影。

想著自己究竟要如何開口比較好，言夏夜有意放重了腳步，在卡斯半米之外的距離停下，猶豫不決的問：“我可不可以替安琪兒問一問，奧斯汀去了哪里？”

煙霧模糊了卡斯俊朗的眉目，他沉默的望著窗外的夜景，片刻之后道：“我讓保鏢送他回去了。”

看來，沒有發生想象中的流血事件，一切得到了和平的解決。

言夏夜微微松了口氣，試探著說：“與其讓我來轉告安琪兒，不如你親自告訴她，你認為呢？”

“……嗯。”

微微頷首同意了這個提議，卡斯取下雪茄，側眸看向言夏夜，“言小姐，謝謝你照顧安琪兒。”

“不，我也沒能幫上什么忙。”言夏夜搖了搖頭，“而且，我很喜歡安琪兒，我想大概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說著，她纖長的睫羽顫了顫，悄悄打量著卡斯的神情。

就算卡斯喜歡的是艾麗莎，但安琪兒的心思單純，美好的讓人不忍傷害。

就連拒絕她的喜歡，也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情。

而卡斯大概知道言夏夜在暗示什么，卻沒有直接給出回答。

他低眸看這雪茄燃燒時升起的煙霧，寡淡的開口道：“如果你可以做安琪兒的朋友，生意上的事情，什么條件都可以商量。”

言夏夜黑白分明的眼眸閃了閃，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這樣一來，就算沒有諾爾家族的幫助，她還是可以為厲云棠爭取到最大的利益，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但……

“卡斯先生，如果你和我做生意，也許會讓艾麗莎不開心的。”

倒不是言夏夜非要提醒對方這件事，而是這件事幾乎可以肯定會在未來發生，比起到時候惹麻煩，還不如現在問個清楚比較好。

卡斯風淡云輕的笑了笑：“言小姐，這個你可以放心，我是把生意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類型。”

言下之意，即便艾麗莎不開心他搶了諾爾家族的訂單，也不會讓他有所動搖。

這個承諾正好是言夏夜想聽到的。

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言夏夜緋色的唇角勾起，“就這樣說定了，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卡斯先生。”

“嗯，合作愉快。”

卡斯神色慵懶的對著言夏夜笑了笑，把話題引向他在乎的事情，“安琪兒還好嗎？”

“還好，我幫她換了繃帶，血已經止住了。”

言夏夜攤了攤手，不動聲色的提醒：“不過，安琪兒好像很重視奧斯汀，她還會想要和他見面的。”

卡斯的唇角抿出一個冷淡的弧度，“如果我不允許，她會恨我么？”

言夏夜心中嘆息，“關于這個，我想卡斯先生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我不知道。”直截了當的給出回答，卡斯繼續望向燈火錯落的夜景，“如果你是安琪兒，你會恨我嗎？”

“那要看我究竟是愛奧斯汀比較深，還是愛你比較深了。”

說到這里，言夏夜頓了頓，主動坦白道：“其實，兩個小時前，我在花園聽到了你和安琪兒的對話。”

卡斯微微一怔，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你會說出去么？”

“當然不會。”言夏夜果斷的搖頭，“我只是覺得，安琪兒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就算她的心智停留在十二歲，也算是個小小的少女了，不可能永遠困在這幢莊園中活著。”

這一點，從安琪兒口口聲聲說她喜歡卡斯先生，就可見一斑。

言夏夜不記得自己的十二歲是怎樣度過的，不過當時的學校里，已經風靡了戀愛方面的小說和漫畫，很多人廢寢忘食的躲在被窩里偷看，一看就是一夜。

回味著已經逝去的青春，言夏夜斟酌著道：“卡斯先生，以你的立場來看，安琪兒的喜歡只是女孩子的玩笑，但是對于她來說，這份感情或許沒有你想象中那樣幼稚。”

卡斯灰藍色的眼眸更加深沉，“你的意思是，我該接受她的喜歡？”

“不只是接受而已。”

言夏夜想了片刻，盡量準確的敘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讓她成為那些情人之一，所以，如果你只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最好早一點和她說清楚。”

卡斯沒有回答，沉默的吸了一口雪茄，瞇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為了讓他更加清楚的了解現狀，言夏夜無可奈何的道：“至于在那以后，她會不會選擇和別的男人……比如和奧斯汀開始交往，那都是她的自由，你不能仗著她喜歡你，就不允許她過自己的人生。”

“聽起來很公平。”

卡斯垂眸，眼中是一片冷漠的怔然，和平日里那個穩操勝券的他大不相同。

言夏夜不想再打擾他，嗓音溫軟的告辭：“宴會可能快要結束了，我要和諾爾家族的小姐們一起回去，如果安琪兒想見我的話，可以打這個號碼。”

說完，她報出了一串數字，對著卡斯點了點頭，悄然離開了這里。

大廳內，依舊是衣香鬢影、優雅浪漫的景象。

作為今晚宴會的主角，安琪兒的離開并沒有影響到宴會的順利進行。

女傭和管家們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每位客人都得到了符合身份的對待。

言夏夜孤身從電梯內走出，目光下意識的在大廳中環顧，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到奧斯汀的身影。

想著對方大概是被卡斯先生趕走了，她找女傭要了一杯果汁，又開始尋找諾爾家族的身影。

“言夏夜，發生了什么，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在她身后，熟悉的聲音響起。

言夏夜微微一怔，回眸看去，發現紀良辰一個人站在電梯旁邊的黑暗里，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

“抱歉，安琪兒那邊出了點變故。”頗為歉意的走過去，言夏夜左右看了看，“希兒小姐呢？”

“我讓她離開了。”紀良辰對著她笑了笑，有些無奈的問：“……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為什么？”

言夏夜睜大眼睛，隨即反應過來：“可能有那么一點點，不過她畢竟是你過去的女友，我好像沒有什么生氣的立場。”

“沒錯，她只是我過去的女友罷了。”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望著面前笑容清淺的小女人，紀良辰橫下心來，抬手拉住了她的手，“今晚，和我在外面過夜，不會再有任何人打擾。”

這話聽起來有些曖昧。

言夏夜不大習慣的抿了抿唇，想要離開諾爾家族的念頭占了上風，輕輕地點了點頭。

說到底，無論她和紀良辰是什么樣的關系，始終都是相信對方的。

“我已經在酒店預定好了晚餐，我們可以離開了么？”

眼中含著溫柔的笑意，紀良辰不等言夏夜回答，拉著她向外走去，“大概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對我說說，剛剛去了那么久，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言夏夜答應過卡斯先生，不會吧這其中的內情對任何人說起。

但是除此以外，分享一下奧斯汀的求愛過程，倒是沒什么關系。

跟著紀良辰上了車，言夏夜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想了想，說：“不久前，安琪兒不是在露臺上宣布，想要一場甜甜的戀愛吧？”

“是啊，在場中人的反應都很奇怪。”

單手扶著方向盤，紀良辰發動車子，平穩的駛進夜色中。

“這其中有很復雜的原因，你可以把卡斯先生當成妹控看待，而且安琪兒的個性很天真，又被保護的很好，從小到大都沒有收到過什么傷害。”

說起這個，言夏夜的心情有些復雜。

或許是因為她的童年過得相當悲慘，每當看到過得幸福的人們，總會難以自己的羨慕和心酸。

“所以……不是沒有人喜歡安琪兒，只是沒有人能讓卡斯先生點頭同意。”

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問題的重點，紀良辰玩味的笑了起來：“眾人對卡斯先生的評價很有意思，有人說他是慷慨的大善人，也有人說他是地獄里的魔鬼，想要得到他的認可，難度大概非同一般。”

何止是得到認可的難度，卡斯先生根本不讓任何男人與安琪兒見面。

心中默默的腹誹了一句，言夏夜沉吟著說：“今天晚上，一個叫奧斯汀的青年闖進安琪兒的房間，用一枝玫瑰對她求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