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車子在一家青磚紅瓦的仿古式建筑前停下。
言夏夜仰著小臉看那塊黑底金漆的牌匾以及角落里的落款,若有所思的問:“徐爺爺題的字?”
“好眼力。”
徐江川把車鑰匙拋給前來迎接的侍者,帶著她往里面走去,“這家店的祖上是前清的御廚,后來得罪了當權(quán)者家道中落,在我看來,廚藝稱得上京城第一。”
言夏夜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左顧右盼的端詳著傳承自前清的風景陳設(shè)。
眼下并不算是用餐的最佳時間,然而往來的食客絡(luò)繹不絕,穿著打扮也都是非富即貴,足可證明徐江川所言不虛,讓人情不自禁的期待起菜肴的美味。
只是……說好的隨便吃一點呢?
“言小姐遠道而來為我母親祝壽,我代表徐家,當然要好好款待。”
像是看出言夏夜悄悄的腹誹,徐江川顯然對這家菜館非常熟悉,引著言夏夜穿過抄手回廊,在盡頭的房間落座。
兩個人圍著八仙桌坐好,很快有人叩門而入,畢恭畢敬的對徐江川問好:“大少爺,今天想吃點什么?”
“吳叔,把招牌菜統(tǒng)統(tǒng)上一遍。”徐江川不用看那竹板雕刻的菜單,眼含促狹的看向正在擺弄青花瓷杯的言夏夜,“另外,這位小姐餓的快要吃人了,先上幾個簡單的涼盤熟食,免得你一會兒見不到我。”
言夏夜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是啊是啊,那我先去洗個手,回來要是看不到菜,我就先嘗嘗徐先生有沒有看上去這么美味。”
她只是隨口一說,聽的人卻諱莫如深,望著她的背影慢條斯理的答:“也許比看上去更加美味。”
在調(diào)戲與反調(diào)戲的戰(zhàn)斗中出師不利,言夏夜假裝沒聽到似得推門離開。
隨便找了個侍者問清楚洗手間的位置,言夏夜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的找到一處名為聽雨軒的地方,哭笑不得的走了進去。
話說,這到底是風雅還是惡趣味?
萬幸的是洗手間里沒再附庸風雅的還原古風,必備的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站在盥洗臺前打濕雙手,不遠處房門輕響,又進來一位。
言夏夜餓的不行,一心想著趕緊回去吃大餐,根本沒在意來的人是誰。
反倒是后者放下補妝的刷子,不著痕跡的看了她幾眼,眉目中流露出驚喜和訝異:“請問,你是言夜小姐嗎?”
會用‘言夜’這個假名叫她的,肯定和紀良辰有關(guān)。
言夏夜心底一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神色自然的側(cè)眸看去。
站在她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視頻通話里有過一面之緣的中年女人,紀良辰的母親紀夫人。
“紀夫人?”
“是我,在這碰見你真巧。”
紀夫人保養(yǎng)得當?shù)哪樕暇`放出端莊微笑,恍然大悟地道:“難怪我家那個臭小子一聲不響的回了京城,我還以為他和你鬧別扭,原來你是和他一起回來的嗎?”
紀良辰回了京城?
言夏夜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的應(yīng)付過去:“我這次來是代表家里給徐夫人祝壽,當然,也是為了把上次答應(yīng)您的珠寶送過來。”
說著,她順勢從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珠寶盒,雙手送了過去:“您看看,是不是這一款?”
“沒想到你還記得……”對言夏夜的好感度唰唰唰漲了幾個百分點,紀夫人心情不錯的接過去看了看,施施然頷首道:“就是這一款,當時買不到我還一直很可惜呢。”
“您喜歡就好。”
淺淺的報以微笑,言夏夜很想立刻問問紀良辰的兒子,又礙于身份只得忍耐。
好在紀夫人收了她的珠寶過意不去,主動開口道:“我記得徐夫人的生日是在明天,要是晚上你沒什么安排,不如咱們兩個出去逛逛,我認識不少京城知名的設(shè)計師,或許可以給你量身定做幾件可愛的衣服,你說呢?”
言夏夜巴不得和紀良辰以及紀良辰的家人拉近距離。
黑白分明的瞳孔熠熠生輝,她做出一副榮幸之至的樣子,滿心歡喜地報出一串數(shù)字:“這是我的號碼,您什么時候打給我都行。”
紀夫人在上流社會里閱人無數(shù),看得出言夏夜不卑不亢的優(yōu)秀品質(zhì)。
暗忖自家那個臭小子還真是走了桃花運,她姑且保存了言夏夜的號碼,打算把對方當成未來兒媳婦的候選人之一。
“那就先這樣,我那邊還有幾個老朋友,也別讓你的朋友等太久。”
“好的,您慢走。”
送走了紀夫人,言夏夜興沖沖的回到包間,分外殷勤的拿起公筷給徐江川夾了幾道賣相不錯的菜。
男人似笑非笑的睨著她,嗓音淡淡的一語中的:“難怪你去了那么久,半路遇上誰了?”
“一個想見卻沒機會見的長輩。”
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言夏夜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氣氛和諧的享用了這頓早午餐。
和她相比,徐江川顯然沒有那么好的胃口,所謂的‘餓了’完全是陪著她來的托詞而已。
放下筷子喝了兩杯清酒,他很有耐心的等著言夏夜,時不時用略顯詭異的目光打量她,眉宇間一片深思熟慮的笑意。
“呼……我吃飽了!”
端起果汁喝了幾口,言夏夜心滿意足的動彈不得,聲音也變得懶洋洋:“是你送我回徐家,還是我自己叫車回去?”
徐江川還沒從她身上得到足夠的樂趣,難掩遺憾的問:“不想再去哪里逛逛?”
言夏夜斷然拒絕:“不去,我現(xiàn)在只想回去睡覺。”
男人若有似無的笑了笑,拿話擠兌她:“吃飽了就睡會長胖,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很介意這個?”
言夏夜哭笑不得,回手指了指自己,有氣無力的道:“你好好看看我,再把這句話說一遍?”
古香古色的廂房內(nèi),陽光透過描畫著仕女圖的門扉,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塊地面。
室內(nèi)的照明只能另尋他法,燭火搖曳下,她纖細單薄的身影在墻面上留下一道窄窄的影子。
單從這一點來看,別說長胖,簡直纖弱的惹人憐惜。
不過徐江川深知言夏夜的靈魂并沒有外表這般纖弱,卻也暫時打消了折騰她的念頭,起身依言送她回了徐家。
在女傭的帶領(lǐng)下找到分配給自己的房間,言夏夜正要關(guān)門,就瞧見蘇洛洛千嬌百媚的從對面房間里走了出來。
這女人在她看來是個徹頭徹尾的抖M,完全是無藥可救的那種,難怪會被秦景一看上。
蘇洛洛仿佛看不出言夏夜眼中的嫌棄,四目相對間神色立馬變得怯怯的,小聲問好:“大小姐,你回來了。”
言夏夜和她無話可說,點了下頭當做回應(yīng),縮回房間里關(guān)上了門。
早些日子她來徐家做客,聽說客人們都能分到小巧精致的獨幢別墅。
但這次徐夫人的生日排場極大,賓客云集以至于住處都有些緊張,只能一人一個房間的安排著住下。
想通了這一點,言夏夜只好接受自己和秦景一做了鄰居的事實,沒精打采的栽倒在大床上。
拿出手機查看消息,其中一條來自厲云棠,另外三條都來自小云朵。
“言言,我剛剛看到有飛機從學(xué)校上空經(jīng)過,不知道乘客里有沒有你……”
“言言還沒到嗎?”
“言言,都怪爹地不肯給我請假,否則我肯定陪你一起去!”
想象著小家伙是怎么苦著小臉發(fā)出這些信息,言夏夜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一顆心暖洋洋的都是甜蜜。
懊惱自己怎么沒早點發(fā)現(xiàn),她快速回復(fù)消息:“因為你的學(xué)校要考試了呀,等你考完試,想去哪玩都可以!”
看著屏幕上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她瞧了眼右上角的時間。
估計小家伙現(xiàn)在正在上最后一節(jié)課,一時半會沒時間和她聊天。
與萌萌噠小云朵相比,厲云棠的信息很簡單,來自一個多小時之前。
“秦焱已經(jīng)離開江海,一切順利,不必擔心。”
“太好了,謝謝你!”
握著手機長舒口氣,言夏夜很高興自己暗度陳倉的達成了目的。
一想到秦景一得到這消息時會有多么暴跳如雷,她美滋滋的鉆進被子打了個哈欠,準備養(yǎng)精蓄銳再應(yīng)付晚上和紀夫人的約會。
人在吃飽喝足的情況下很容易睡著。
十分鐘后,言夏夜抱著被子好夢正酣,放在旁邊的手機滴滴一響,顯示出男人意味深長的信息。
“不要為其他男人謝我,否則我還可以把秦焱送回江海,現(xiàn)在還來得及。”
清脆的提醒音并沒能打擾言夏夜的睡眠,吵醒她的另有其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怒吼伴隨著砸門的聲音砰砰砰的響起:“言夏夜,你給我滾出來!”
睡夢中的言夏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歪著腦袋看向不斷顫動的房門,并不擔心門外擾人清夢的混蛋能直接沖進來。
看來秦景一的消息來源還是很可靠的,這么快就知曉了秦焱逃走的事實。
躺在暖洋洋的被子里換了個姿勢,她拿了個枕頭壓在頭上,漫不經(jīng)心的把秦景一的叫罵當成催眠曲,再一次進入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