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哭笑不得,糾結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既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對紀良辰一見鐘情,難得對方主動邀約,她應該盡量表現的歡欣鼓舞,而不是再三婉拒。
但眼下這種狀況……
舉著手機偷窺了一下厲云棠所在的方向,煙霧繚繞中,言夏夜看不到男人的表情神色,卻不得不承認俊美的人就連吸煙都很養眼,怪不得護士小姐走到這附近都流連忘返。
她一時收不回目光,視線勾勒著男人頎長優雅的身形,不由自主的揣度著厲云棠此刻會是怎樣一種心境。
從昨天傍晚直到現在,整整十六個小時的手術讓所有人都很疲憊,就連言水柔都死了心似得沉默不語。
礙于厲家還有其他人在場,她一直沒找到和厲云棠單獨相處的時機。
不遠處,厲云棠放下手中燃到一半的香煙,感受到來自言夏夜的注視,似有所覺的向她看了過來。
恰好此刻,紀良辰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及時喚回了言夏夜的注意力。
“所以,你真的要拒絕我?”
“……給我點時間,一會聯系。”
沒有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厲云棠的回眸,言夏夜心事重重的掛斷了手機。
看來,她這次是非去不可,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喜歡紀良辰的誠意。
仰起小臉環顧了一下四周,沈愛莉沒精打采的挨著言水柔坐著,兩個女人緊緊把手握在一起,不約而同的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
幸好小云朵年紀還小,受不了長時間提心吊膽的等待,不久前剛剛去病房補覺,沒有三四個小時是醒不過來的。
那么,她只需要和厲云棠匯報一聲,就能如愿以償的從這里溜走,抓緊時間應付完紀良辰再溜回來了。
苦思冥想的試圖找出合適的借口,言夏夜猶豫不決的從長椅上站起,悄無聲息的朝著厲云棠走去。
見言夏夜施施然走了過來,男人下意識的熄滅指間的香煙,嗓音低沉沙啞地輕笑:“累了?”
“嗯……”
姑且先點了點頭,言夏夜不確定她說的謊會不會被男人看穿,于是接下來的話免不了吞吞吐吐:“我想離開一下,大概三個小時就趕回來,可以么?”
厲云棠好看的眉頭挑了挑,低眸望著她的眸色暗沉,云淡風輕的道:“可以。”
“真的?”
他答應的這么痛快,反倒讓言夏夜心里沒底。
偷偷覷了眼身后死寂的走廊,她面露為難的小聲嘀咕:“我現在離開,是不是不太好?”
她倒是不在乎厲北城和言水柔那對渣男賤女怎么想,她在乎的只有病房里沉睡的小家伙,還有站在她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
看出她別扭的小心思,厲云棠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一派淡然的說:“不用有什么內疚,你留在這的原因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雅兒。”
輕輕點了點頭,她有點怕他會過問她的去處,垂著眼眸略顯心虛的等著他開口。
好在男人什么都沒問,只是要她注意安全。
說不清心里若有似無的失落是為了什么,言夏夜暗自松了口氣,立刻答應下來:“好,我會盡量在云朵醒來之前趕回來。”
厲云棠沒有回答,望著她瞳孔漆黑而幽深。
安靜如斯的環境下,這種對視令人惴惴不安。
言夏夜心慌意亂的抿了抿唇,末了自暴自棄的對上男人的目光,大有讓他看個夠的架勢。
她這慷慨就義的態度成功逗樂了男人,厲云棠削薄的唇勾了勾,暫且放過了這個明顯有心事的小女人:“去吧,要不要讓司機送你?”
言夏夜連忙搖了搖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匆匆對著厲云棠笑了一下,一路小跑的和他擦肩而過。
在她身后,厲云棠俊美的側顏不動聲色的多了幾分玩味,目送著她纖細的身影轉眼間消失在走廊盡頭。
他的夏夜有了難以啟齒的心事,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頭。
……
落荒而逃的離開醫院,言夏夜站在秋風中瑟瑟發抖,腦海中回放著厲云棠幽深莫測的眼神。
她和厲云棠向來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親密,幾乎不會過問對方的行程和交友,這是一直以來從未言明的默契。
就這樣,她認同并遵守這樣的游戲規則,謹小慎微的不去觸碰男人的底線。
身為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角色,她恪守著應有的自知之明,卻似乎忘了問這是不是厲云棠的本意。
所以,她才會如此心虛氣短,不知所措么?
深吸口氣拋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危機感,言夏夜抓緊時間打給紀良辰。
不等她開口,那邊已經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太慢了!”
“不想這么慢的話,下次記得提前通知我!”
一臉不爽的懟回去,言夏夜又不是真的對他一見鐘情,沒辦法堅持著做小伏低。
不過話一出口,她立刻有些后悔,想要挽回又不知該怎么開口,只好等著和男人見招拆招。
卻沒料到她這毫不客氣的態度倒是更加勾起了紀良辰的好奇心,令男人似笑非笑的原諒了她這一回,話鋒一轉的說起了正題:“你喜歡打網球么?”
網球。
熟悉又陌生的詞匯勾起了言夏夜身在監獄時的回憶。
那時候各個監區每年都會舉行友誼賽,贏家可以獲得幾個月的減刑,所以她曾經勤學苦練,但是遞交的減刑申請卻從未審批通過。
后來她才明白,她是厲北城送進監獄的。
而厲家的權勢在江海所向睥睨,在厲北城親自同意之前,沒有人會冒著觸怒他的危險給她減刑。
自那以后,足足三年的時間,她再也沒碰過網球球拍。
短暫的沉默過后,言夏夜淡淡道:“還好。”
紀良辰沒有察覺她的不對,興致頗高的繼續說:“我開車從這附近經過,發現了一家不錯的室內網球場,要不要來做我的對手?”
“你根本不允許我拒絕,還問什么。”
無可奈何的輕嘆口氣,言夏夜強打精神的笑了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說吧,地址在哪?”
海寧路,青嵐室內網球場。
言夏夜趕到的時候,紀良辰正在場內以一敵三的和三個美女說說笑笑,看上去愉快的不得了。
她歪著頭惡趣味的揚起唇角,信手撿起一只球拍,默不作聲的進入場內,輕輕松松搶走了其中一位美女接球的機會,一記劫擊拍了回去。
眾目睽睽之下,那綠色的網球以一個高難度的姿勢躲過紀良辰的球拍,滴溜溜的落在地上,無聲嘲笑著紀良辰技不如人。
“你干嘛?”
被搶了風頭的美女嘟起嘴巴,十分討厭言夏夜不請自來的舉動,出言諷刺道:“小姐姐,你別是偶像劇看多了,以為這樣就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吧?”
“你說的有道理。”言夏夜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眸靜靜地望向俯身撿球的紀良辰,“但是有沒有用,還要試了才知道。”
“你……”
沒想到言夏夜的臉皮看上去很嫩實則很厚,美女氣的直瞪眼睛,和其他兩名女伴同仇敵愾的盯著她不放,希望她識趣點立刻滾蛋。
而這討厭的女人根本沒有滾蛋的意思,把玩著球拍笑瞇瞇的站在原地,擺明了是要和她們姐妹幾個搶男人。
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則是紀良辰撿起了球放在掌心拋了拋,對著不請自來的女人笑道:“都怪你來的太晚,我只好自己找點樂子,別生氣,嗯?”
“我怎么會生氣呢,你只不過是犯了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
淡定的回以一笑,言夏夜側眸瞥了瞥旁邊憤憤不平的幾個樂子,漫不經心的征求紀良辰的意見:“如果你沒樂夠的話,我可以去那邊待機,沒準兒還能給你當個啦啦隊什么的。”
紀良辰莞爾,越發覺得言夏夜與眾不同,拎著拍子朝她走來,“說好的不生氣呢?”
言夏夜懶得理他,要笑不笑的打量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或許是為了方便約會,紀良辰今天穿了一身英倫風的休閑裝,俊朗的樣子比平日少了幾分正經,多了幾分慵懶和隨意,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分外挺拔,單手抄在褲兜里的樣子堪稱豐神俊朗。
“抱歉各位,我也想和你們多多親近,可惜我這位追求者小姐是個成了精的醋壇子,為了不被酸死,只好委屈你們換個地方繼續玩了。”
不計較言夏夜的冷淡,紀良辰做出一副非常惋惜的樣子,親自趕走了他勾引來的鶯鶯燕燕。
重新把球交到言夏夜手上,他看了眼她身上不適合運動的裝扮,若有所思的問:“說起來我昨天也沒見到你,你該不會是趁我不知道的時候移情別戀,換了個人一見鐘情?”
“我倒希望能換個沉默寡言的,真是可惜。”
郁郁寡歡的接過網球,言夏夜脫下外套放在一邊。
耳邊是男人忍俊不禁的低笑,她躍躍欲試的做了個揮拍的動作:“來啊,我不會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