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男人手臂上流下的鮮血染紅了一小片床單。
他懊惱的收回正要朝秦伊人摸過去的雙手,拉下袖子不耐煩的下床去開門,一邊走一邊抱怨道:“表姐,我這正忙著呢,有什么話你明天再說……”
說話間,劉亮毫無防備的摘下了房門上鏈鎖。
不等他主動把房門拉開,門的另一側有人忽然用力,他站在門后猝不及防,直接和門板一起被拍到了一邊。
砰的一聲過后,劉亮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抬手摸著剛剛和門板親密接觸的額頭,莫名其妙的抬眼看去:“表姐?”
下一秒,映入他眼簾的卻不是他那打扮妖艷的表姐,而是另一個陌生俊朗的男人。
劉亮馬上瞪起眼睛,氣急之下也有幾分逞兇斗狠的架勢:“你找誰……”
話音未落,那男人已經踹門而入,一拳砸中他的太陽穴。
人體最脆弱的部位突遭重擊,劉亮來不及尖叫,肚子上又挨了一記狠的,毫無預兆的劇痛逼著他把即將出口的慘叫咽了下去。
緊接著無盡的拳腳盡數施加在他身上,直到他體力不支的跪倒在地,哭著吐出兩顆斷裂的牙齒求饒。
那惡魔般的男人卻仍然沒有放過他,一腳從他腦袋上踐踏過去,又俯身拎起他的領口,執拗而認真的在他臉上練拳,看上去十分的意猶未盡。
劉亮昏迷前的最后記憶,是床上那個小女人半夢半醒間的一聲嚶嚀,在拳拳到肉的打擊聲中顯得無比嬌憨天真:“楚昔年?”
“我在。”
言簡意賅的回答過這一句,男人面無表情的把倒地不起的他狠狠地踹出了房間,任由他滿頭是血像具尸體般倒在走廊,回手砰的一下貼著他的鼻尖砸上了門。
劉亮郁悶的痛哼一聲,他雖然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蛋,這會兒也明白過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這頓打不白挨……誰讓他這個假李鬼出師不利,竟然在這里遇到了真李逵。
“亮子,亮子你怎么樣?”不遠處,一直縮在陰影里探頭探腦的表姐終于捂著嘴巴跑了過來,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劉亮,又畏懼他渾身是血的傷勢,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幫他比較好,“快醒醒,我不能幫你叫救護車,剛剛那個男人認識這家酒店的大老板,我,我不能丟了這份工作。”
劉亮使出最后的力氣對自己無情無義的表姐翻了個白眼,頭一歪徹徹底底的失去了意識。
……
房間里,楚昔年邁開長腿走向床邊,一眼看到秦伊人衣衫不整的醉態,以及床單上還未干涸的血漬。
瞳孔霎時間縮成一線,他染著血跡的拳頭握的咯咯作響,幾乎無意識的轉過身,準備送那個半死不活的人渣投胎轉世。
至于后續問題如何處理,他寧愿因為殺人罪入獄,也無法眼看著秦伊人受辱而無動于衷。
在這一刻,他的思緒冷靜的清明一片,前所未有的大徹大悟。
原來,秦伊人在他心中的位置,遠遠比他想象中更加重要。
“楚昔年……”
低低呢喃著男人的名字,秦伊人不舒服的咳嗽起來。
這家酒店的設施不怎么好,裸露在外的肌膚受了寒,她瑟縮著想要往被子里藏。
楚昔年向外走去的腳步瞬間頓住。
假如他立刻去殺了那個趁虛而入的人渣,豈不是等同于宣布秦伊人被……
這種羞辱,別說是秦伊人這般單純的性子,恐怕任何一個女人都承受不住。
進退兩難的思索了片刻,楚昔年目光陰沉的望了眼緊閉的房門,目光仿佛穿透了薄薄的木板,盯死了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
他當然會替秦伊人報仇,但唯一的前提是,必須采取不會傷害到她的方式。
只要她不記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那么他也可以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
接下來的事情要如何面對,只能等明天一早,秦伊人酒醒之后再做定奪。
片刻之間下定決心,楚昔年邁步重新回到床邊,低眸望著她的眉眼間盡是心疼和自責,心痛的幾乎無法流暢的呼吸。
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結局,全都是他的錯。
等秦伊人醒來,他會負起身為男人應付的所有責任,今夜發生的一切天知地知,不必再提。
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楚昔年抖開被子溫柔的蓋在秦伊人身上,替她調整了個更舒服的睡姿。
直起身子的時候,才發現她纖細的手指不知何時拉住了他的衣角,睡夢中還是眉頭緊蹙,十分不安的小聲呢喃著他的名字:“楚昔年……”
“我在。”
就勢在床邊坐下,他伸手輕輕拭去秦伊人雪白額頭上的薄汗,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眸中無盡的懊悔和悲涼。
隨即,手機在他口袋里震動起來。
楚昔年本不打算接聽,看了眼來電顯示又改變了主意。
“楚先生,你找到伊人了嗎?我現在就在那家餐廳門口,可是已經關門了。”
“我找到她了,你不用擔心。”
“太好了!”言夏夜顯然松了口氣,在秋夜的寒風里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她沒事就好。”
“嗯。”
簡簡單單的應了一聲,楚昔年眼底一片冰涼。
他恨自己,也怨言夏夜。
要不是言夏夜把秦伊人單獨留在那里,也許今夜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知道自己埋怨的沒有道理,但是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卻無法接受。
于是他的語氣很冷,聽上去十分不善:“就這樣,再見。”
掛斷電話,他順便把手機關機,脫了衣服躺在秦伊人身邊,在黑暗中靜靜聆聽她的呼吸。
一夜時光飛逝。
次日清晨,秦伊人頭痛欲裂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放大了的俊顏。
她懵懂的睜大眼睛,看了看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又掀開被子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表情逐漸變得復雜起來。
根據兩個人的狀態來看,這一次的同床共枕,顯然不再像過去蓋被子純聊天那般單純。
她不知道初夜過后會是什么感覺,但身上像是被車碾壓過一般疼痛。
怯怯的咽了下口水,她不大確定的問:“昨天晚上……”
“是我。”
楚昔年含笑望著她,像是終于得到了盼望許久的珍寶。
“啊……”
秦伊人心跳有些紊亂,像是害羞又像是不知所措,倉皇著躲閃著視線。
她曾幻想過和楚昔年的肌膚相親,不過幻想中的地點不是酒店,時間也應該在二人領取結婚證,接受所有親朋好友的祝福之后,她會穿著特別漂亮的婚紗,帶著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結婚戒指……
不過與之相關的一切幻想,都在她知道自己遲早會變回黃倩,離開楚昔年時戛然而止。
“昨天是我喝多了酒,你不用覺得有什么壓力,我會當這件事沒發生過的。”喋喋不休的說給自己聽,秦伊人末了慎重的點了點頭:“沒錯,你不用擔心我會去季蔓蔓面前胡說,你和她……”
“我和她什么都沒有。”楚昔年薄唇噙著一抹淡笑,修長的手指捧起她的小臉,認真深情的凝視她的眼眸,毫不遲疑地道:“伊人,我們結婚吧。”
“……什么?”
“我知道這個求婚稍顯倉促了一點,沒有鮮花音樂和鉆戒,這些我都會在今天之內準備好,一會兒你起床吃早餐,然后和我回家見父母,再由我家的長輩一同去你家里正式提親。”
秦伊人心跳的越來越快,整個人暈乎乎的如墮云端。
在這么近的距離下,她明明聽到了楚昔年所說的每一個字,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卻讓她感到混亂。
他說……他在求婚?
向她?
而不是季蔓蔓?
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消化眼前的一切,秦伊人的心情逐漸從半信半疑,驚喜無比,最終變為悵然若失。
如果她從來都是秦伊人,沒有屬于黃倩的過去和記憶,那她一定會開開心心的立刻點頭答應。
可惜……
比起她自身的幸福,她還欠著言夏夜一個活潑可愛的寶寶。
那是她的罪,在找到孩子的下落以前,她是不配擁有幸福的。
秦伊人細微的表情變幻全都被楚昔年看在眼中。
男人心弦緊繃的捏了把冷汗,生怕她會想起什么不該想的,輕笑著轉移話題:“鉆戒你喜歡什么款式?婚紗是拖尾的比較好?還有婚禮上要用的花,百合怎么樣?小雛菊呢?”
一連串的問題從天而降,砸的秦伊人更加迷糊了。
眨巴著眼睛看了男人片刻,她還是不敢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楚昔年,你是在……向我求婚么?”
“是啊,我說的還不夠明白么?”
楚昔年樂了,握住秦伊人潔白的小手放在唇角親吻,恍然大悟的打趣她:“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希望我單膝跪地再說一遍同樣的話?”
情不自禁的想象出楚昔年單膝下跪向她求婚的場面,秦伊人臉頰微微泛紅,口是心非的抿著唇瓣:“沒有,我只是覺得你求婚的太突然,可不可以多給我一點考慮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