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個屁,我看你是發燒燒的傻了!
此刻除了言夏夜沒有別人,厲北城也懶得繼續假裝貴公子的形象,拿出神鬼不吝的狠勁兒來,自顧自的向外走去,順便教訓言夏夜道:“這些事都是做給活人看的,退一萬步說,如果奶奶現在還活著,她能忍心看你為了這個高燒病倒?”
“話不是這么說的。”言夏夜有些無奈,又累又餓的沒力氣發脾氣,只是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眼前一陣陣地天旋地轉,嗓音低啞的道:“我不想做給任何人看,但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放我下來!
說著,她單手按在厲北城的肩頭,拿不出推拒他的力氣,只能勉強側過身子努力往外滾,身體力行的表示她不愿意。
如果被她得逞,無非只有摔在地上這唯一的下場。
一把抱住差點得逞的言夏夜,厲北城咬著牙盯了她片刻,沒轍的把這倔強的小女人重新放到椅子上,脫下外套搭在她的肩上,冷聲道:“不識抬舉,在這等著,我去給你買藥!
言夏夜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余溫猶存的外套,不明所以的仰著小臉:“你還要回來?”
“怎么,不高興?”
“厲北城,你現在才想起來對我好,已經太遲了。”言夏夜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單薄的如風中柳絮,透著股說不出的蕭索氣息:“我不會和你重新開始,永遠不會,所以……”
厲北城聞言冷哼一聲,挑挑眉頭不把言夏夜的話當話聽,雙手抄在褲袋里轉身就走,丟下一句不近人情的霸道言語:“你無非是不信我而已,好在我有的是時間和你慢慢耗,只要你乖一點別惹我生氣!
言夏夜無言的白了他一眼,她現在的狀況連站起來都費力,又不能親力親為的趕走他,索性隨他去了。
十幾分鐘后,厲北城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老宅往返了個來回,拎了個看上去很沉重的箱子回來。
言夏夜正望著黑暗中檀香燃燒著的紅點發呆,聽他大咧咧的闖進來,頓時覺得頭更加疼了。
將手中的箱子丟在言夏夜身邊的座位上,厲北城環視了一下四周,來去匆匆的再次消失不見,從腳步聲的去向來看,大概是去二樓拿東西了。
低眸看著身邊內容不明的箱子,言夏夜不想接受厲北城的示好,可她這會兒又渴又餓,餓這點尚且能忍一忍,唯獨干渴讓人難以忍受。
雖說十幾米外的地方有著用來招待客人的各種礦泉水,但以眼下的情形來說,要她走出那十幾米相當為難,堪稱遠水救不了近火。
沒辦法,她悄悄回頭看了眼靜悄悄的門外,動手打開了那個箱子,從中拿出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下。
清涼的水珠滋潤了她火燒火燎的喉嚨,連帶著神智都跟著清醒了一點,對厲北城的厭惡再次浮上心頭。
借著這一點點恢復了的體力,她愣是起身去挑了瓶一模一樣的礦泉水塞回箱子,合上箱蓋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
沒過多久,厲北城抱著兩床很厚的被子折返,被上面的霉味嗆得連連咳嗽。
言夏夜一動不動,用眼角的余光瞥著他,只見一大堆被子疊在一起的高度擋住了男人的視線,遠遠看上去就像什么長了腳會自己移動的被子妖怪一樣,有種古怪的可愛。
而這莫名其妙的可愛隨著厲北城不悅的咒罵煙消云散,他隨意踢開幾個擋了他去路的椅子,還是免不了在什么東西上撞了一下,疼的他怒罵一聲,憤憤然的把被子丟在之前看好的角落,橫眉立目的扭頭沖著言夏夜命令:“過來!”
這霸道鬼公子的范兒或許在其他女人面前很受歡迎,然而言夏夜最不吃的就是他這一套,當即給予十分平淡的反應——假裝沒有聽到。
她這接二連三的不知好歹令厲北城十分火大,一臉嫌棄的踢了幾下攤在地面上的被子,勉強收拾出一個可以休憩的角落,親自動身去把非暴力不合作的言夏夜抓了過來。
跌倒在軟軟的被子上,言夏夜承認這里比硬邦邦的椅子要舒服得多,不過讓她道謝想也別想。
好在厲北城也沒指望過她,反身回去拿了他帶來的大箱子,砰的一下扔到言夏夜身邊,一點都不在乎打擾了死者的安寧。
言夏夜有氣無力的躺在被子上,對厲北城的舉動十分不滿,“喂,這里可是靈堂,你是不是該多多少少客氣一點?”
“你的意思是我不該來,隨便你病倒在這?”
不以為意的諷刺著言夏夜的說辭,厲北城單膝跪在她身邊,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翻找著箱子里的東西,頭也不抬的冷笑著:“你該不會還期待著小叔叔過來見你?不可能的,躺在那的可是他的親媽,就算江海傳下來的破規矩都老掉牙了,他還是不會為了你違反孝道!
“那是因為厲云棠有他的原則,不像你個混不吝。”
言夏夜聽不得厲北城說他的壞話,想都不想的予以反擊:“我既然答應了這件事,不管出了什么差錯都會負責到底,本來也沒想著任何人過來幫我!
“隨便你怎么說,先把藥吃了。”
或許是此刻夜深人靜,厲北城難得的沒有大動肝火,只是把幾粒藥片塞進言夏夜手里,挑眉很認真的瞧著手上的說明書:“搞不清楚你是哪種感冒,總之全都吃了,睡一覺看看情況,要是明天早上還不好,只能把你送到醫院掛吊瓶了!
“我不睡。”
知道退燒藥里大都有安眠藥的成分,言夏夜又累又困的強撐著拒絕:“我還要負責看著老夫人的檀香……”
“廢話真多,我看著總行了吧?”
厲北城擰開礦泉水,硬是扶著言夏夜半坐起來,扯開她的手從掌心里摳出藥片,沒得商量的塞進她的嘴里,再把礦泉水湊到她唇邊:“吃藥睡覺,你想啊,奶奶她老人家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系,但怎么說都比你更親近一點,要是她知道給她續香火的人是我,高興還來不及,肯定不會怪罪你的!
這都是哪門子的歪理邪說……
言夏夜拗不過厲北城的意思,再加上嘴巴里的藥片開始融化,苦的她不得已喝了一大口水,又喝了一口。
好不容易咽下舌尖的苦味,她一身冷汗的重新躺了下去,別無選擇的把重任交給了怎么看都不靠譜的厲北城:“這樣好了,我先睡一小會兒,你只需要堅持一個小時就好,一個小時后叫我起來!
就算厲北城是個人渣,可是看在老夫人對他很好的份上,一個小時還是可以堅持一下的吧?
“嗯,睡吧!
厲北城無所謂的應了一聲,拿起外套搭在言夏夜身上,再壓上一層棉被,稍稍隔絕了一下被子上傳過來的霉氣。
這份細心令言夏夜眉心一跳,總覺得厲北城反常的可怕,而事物反常必有妖。
可不管怎樣,當著老婦人的遺體面前,他再怎么畜生,都不可能做出什么有礙觀瞻的事情來。
鑒于這一點,言夏夜難得地在厲北城身邊放松了警惕,任由睡意如潮水般襲來,幾乎只用了三四分鐘的時間,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言夏夜?”
垂眸盯著她白皙潮紅的臉頰,厲北城試探著叫了她的名字。
言夏夜渾然不覺,小巧的鼻翼微微煽動,明顯睡得很熟。
于是厲北城隨之放下心來,從盒子里找了包香煙打開,叼了一只含在唇邊,只是在即將點燃前偏頭看了言夏夜一眼。
他自己都不清楚這一眼究竟是怎樣的情緒,總之他捏著打火機沉吟片刻,最終沒好氣的嘖了嘖舌,扯出那根香煙在掌心揉碎,隨意丟在了一邊。
既然抽煙不行,那么只能靠著刷手機來熬過這段時間。
暗自譏笑著自己竟然真的打算聽言夏夜的吩咐在這守夜,厲北城心情復雜的刷了會微博,又百無聊賴的打開微信,隨便挑了幾個美麗的夜生物發去信息。
沒多久,或賣萌或熱情的回復接二連三,他的手機一再震動,頃刻間熱鬧起來。
挑了幾個還有印象的尤物不咸不淡的回了幾句,厲北城打了個哈欠,冷眼瞧著睡夢中的言夏夜無意識地尋找熱源,蜷縮著身子靠在了他的身邊。
這種把他當暖爐的行為和微信上大獻殷勤的尤物們判若兩人,可不知怎的,厲北城忽然失去了和那些尤物們調情的心思,他懶得回絕那些香艷的邀請,關上手機在言夏夜身邊躺了下去。
抬眸向上看去,天花板一片黑漆漆的暗沉,讓人情不自禁感到壓抑。
在這個具有特別意義的房間里,只有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投射而入,外加一盞小小的燈光,大概只能照亮棺槨附近半米左右的距離。
無法想象言夏夜是怎么一個人在這呆了一個多小時,厲北城伸手環抱住身邊微微瑟縮的小女人,意識到她燒的很厲害,整個人都是滾燙的。
這……大概就是她不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