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姐……”
金世川有些不好開口,頓了頓正待說幾句場面話掩飾過去,恰好房門一開,言夏夜孤零零的出現在了門外。
“你還好么,怎么用了這么長的時間?”他的目光自然轉移到言夏夜身上,省去了和尹沫寒暄的同時,隱隱擔憂言夏夜在門外待了多久,那些餿主意有沒有被她聽到。
“我沒事,謝謝。”
言夏夜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上面仿佛還殘留著男人灼熱的氣息。
懷揣著一點做賊心虛的復雜心情,她干脆忽視掉美麗動人的尹沫,選了個距離二人不近不遠的位置落座。
但是尹沫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她,似笑非笑的斜著她問:“言小姐,你看到云棠哥了沒有?”
“看到了。”言夏夜深知自己臉皮太嫩不會說謊,干脆選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他好像在打電話,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是么?那這通電話的時間可真是夠久的,要不是碰巧在這遇到你,我還真應該懷疑一下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呢。”
面對尹沫如此明顯的敵意,言夏夜抬眸望著她美麗臉頰上的傷痕,笑了笑沒有回答。
隨著最后一個吻纏綿悱惻的結束,厲云棠咬著她的耳朵不許她介意尹沫,親昵霸道的態度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將她困在網中無路可逃。
或許是男人的聲音太過沉穩,她鬼迷心竅的點了點頭,這會兒再看尹沫,竟然真的不怎么介意了,反倒有一種兔死狐悲的莫名感受。
誠然她和尹沫基本上沒什么相似之處,性格更是大相徑庭,卻偏偏仰慕著同一個極難得手的人物。
根據厲云棠直白了當的架勢來看,尹沫從一開始就已經出局,即便還有能和他一同燭光晚餐的資格,也不過是尹沫一意孤行的強求。
相比之下,直到幾分鐘前為止,她在厲云棠那得到的待遇顯然比尹沫高出許多。
只是,誰又能說得清楚……
這到底是她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呢?
“你笑什么?”
尹沫冰冷蝕骨的聲音打斷言夏夜的沉思。
后者從容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緋色的唇噙著抹內斂雅致的淺笑,而這抹笑意在下一秒消失殆盡:“沒什么,尹小姐。”
“你……”
憤恨的捏緊了手中的高腳杯,尹沫只覺得一股妒火從心底一直燒到了喉嚨。
言夏夜越是不跟她爭,她就越是覺得挫敗。
為什么,她到底做錯了什么?怎么會不知不覺輸給這樣一個安安靜靜甚至與世無爭的女人?
無論家世、才華亦或是容貌,她自問沒有任何一點比不上言夏夜,于是思來想去,只能斷定那些與世無爭不過是言夏夜偽裝出來的假象,背地里說不定如何在厲云棠面前搬弄是非……
可這個猜想,又未免太小瞧厲云棠的城府和智商。
“尹小姐,抱歉,剛剛忘了問您平日里有沒有什么過敏或者忌口的食材。”金世川沒怎么聽懂尹沫夾槍帶棒的譏諷,只是深刻體會到她和言夏夜的關系惡劣到什么程度。
為了避免在厲二爺回來前再生事端,他只得貿貿然岔開話題:“估計廚房已經準備好餐點了,一會兒我讓他們拿一份食材的明細表過來。”
“……哼。”
尹沫怎么會看不出金世川的打算,美眸流轉著瞪了他一眼,雙手環肩沒再說話。
金世川心中大大松了口氣,對著言夏夜眨了下眼睛,一心盼著厲二爺快點回來主持大局。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他內心的祈求,幾分鐘后,厲云棠優雅淡定的推門而入。
“云棠哥,菜都快上來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眨眼間從妒婦切換成愛撒嬌的情人,尹沫毫不顧忌的站起身,直接拉著厲云棠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精致的眼眸含情脈脈的望向俊美的男人,“要不是言小姐提前回來,我還以為……”
“尹沫。”淡淡打斷了尹沫還未出口的話語,厲云棠高深莫測的對上她的視線,聲調不高卻自有一種令人臣服的氣度,好整以暇的道:“你想說什么?”
尹沫臉上笑容不變,心中則是涼的透了,“沒有,我只是想你會不會和言小姐碰上。”
這次回國等同于她背叛了家族,為的不過是能親眼見到厲云棠,用盡各種手段來讓他回心轉意,繼續他們尚未完成的婚約。
在她做出這個決定之前,尹白焰已經警告過她,可她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冀回來,卻沒料到還沒等她見到厲云棠,自身就先出了意外,還是那樣令人難以啟齒的‘意外’!
一想到那所謂的意外極可能是言夏夜一手策劃,尹沫就恨得咬牙切齒,哪怕厲云棠告訴過她此事和言夏夜無關,她卻怎么都無法相信。
“厲二爺,聽說厲氏集團最近看上了城西那塊地盤,不知道還缺不缺投資方,我們金家也想參上一股。”
察覺到氣氛依舊很不對勁兒,金世川索性直接談起公事。
雖說他不敢奢望這種大事能輕易得到厲云棠的許可,不過總比這么僵持著要好得多了。
厲云棠好看的眉頭輕挑,眸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一旁低垂眉眼,盡量減少存在感的言夏夜身上。
看得出來,言夏夜的穿著和早上離開時一模一樣,足可證明她對金世川并沒有那么在意,出來吃飯也可能并非她的本意。
饒是如此,厲云棠仍是很不愉快,眸色沉沉的道:“……可以。”
“您說得對……什么?”萬萬沒料到對方竟然真的會答應下來,金世川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您真的同意嗎?”
“只有一個前提條件。”
“您請說。”
厲云棠菲薄的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意味深長的低聲道:“你會知道的。”
話音一落,金世川大喜過望,根本沒留意厲云棠的話外之音。
他立刻扭頭和言夏夜分享了這份喜悅,語氣和神色都很深情:“言夏夜,你簡直是我的福星。”
言夏夜受之有愧,偷偷瞄了眼厲云棠黑下去的面色,支支吾吾地說:“不用這么客氣,我又沒做什么。”
她這話倒不是客氣,而是她非常確定金世川再這樣獻媚下去,厲云棠會不會當場反悔不好說,但肯定不會給金家好果子吃。
就算厲云棠從未表露過對她有幾分真心,但男人的占有欲強的不容忽視,只有這點毋庸置疑。
“別和我這么客氣,你我……”
金世川心情大好,連帶著看向言夏夜的眼神都更加專注了幾分。
他還待說些什么,忽然想起不久前尹沫給他的建議。
硬生生把差點脫口而出的情話咽回肚子里,他拿不準言夏夜目前和厲家到底是什么關系,臨時改了個頗為含蓄委婉的說法:“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么?”
他不知道,這份委婉簡直救了他一命!
言夏夜生怕他會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話來,當下拼命點頭:“嗯嗯,我們是朋友。”
她這話說的十分真誠,假如忽略她時不時悄悄端詳厲云棠的臉色,簡直堪稱無懈可擊。
而且礙于現場還有金世川和尹沫這兩個閑雜人等,她的舉止非常隱蔽,唯有厲云棠本人親身感受到她的視線若即若離,宛如一根不聽話的羽毛般撓著他的內心。
“那就好,聽到你這么說,我真的很開心。”
金世川沒看出有什么不對,只以為一切都按照他計劃中的順利進行,當即朝著尹沫投去一枚感激的眼神。
后者用看傻子的眼神和他對視,稍頃煩躁的移開目光,真想當眾揭穿言夏夜那張虛偽的面具。
就在她蠢蠢欲動快要克制不住的時候,房門再次被人敲響,傳來經理畢恭畢敬的聲音:“打擾一下,請問我們可以進來上菜嗎?”
“進來。”
有了厲云棠發話,包廂內的氣氛總算好轉了些許。
侍者從善如流的走進來,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一道一道擺上桌面,旁邊還有經理喋喋不休的介紹:“這道鵝肝排采用的是2000年的紅酒,距今也有將近二十年的時光,入口的滋味相對來說醇厚許多,是今夜主廚特別推薦的菜式,請各位慢慢品嘗。”
“夠了,你下去吧。”
要是這里只有他和言夏夜兩個人,厲云棠或許還有心情聽這些廢話。
可金世川的存在實在非常礙眼,這會兒他還非常殷勤的親手給言夏夜倒滿了紅酒,完全是其心可誅。
經理沒料到不經意間惹到了這位俊美無儔的煞神,當即腳底抹油溜得飛快,只留下一句法語的道歉。
坐在厲云棠身邊,尹沫不安分的拿起重新被侍者倒滿的高酒杯,輕輕在厲云棠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眼波流轉間分外誘人:“這酒的香氣很不錯,我嘗了一口,就知道是你喜歡的。”
桌子對面,言夏夜困擾的看著潔白餐巾上三把大小不一的銀制叉子,低聲謝過金世川為她倒酒,很謹慎的沒有動作。
其實她不怎么喜歡法餐,首先是嫌棄它很麻煩,其次餐桌禮儀也很繁瑣,結果一來二去根本沒有認真學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