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醫(y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上,言夏夜和秦焱一言不發(fā)的等了很久。
他和她都是稱得上是聰明人,心有戚戚的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同盟關(guān)系,哪怕秦焱很好奇義父的心理醫(yī)生到底和言夏夜說了些什么,卻還是三緘其口,保持沉默。
而言夏夜樂得輕松,一臉淡然的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這樣的安寧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直到身為秦老先生獨生子的秦景一臨時從某場富二代的聚會中匆匆脫身,帶著一身的酒氣和香水味道,氣喘吁吁的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秦焱,我爸他怎么樣了?”
抬眸看著雙手扶在膝蓋上、喘不過氣的秦景一,秦焱照例掛起他虛假的笑臉,淡淡道:“義父沒什么大礙,但是年事已高,身體難免不舒服,醫(yī)生正在里面進行詳細檢查,大概還需要一些時間。”
“是么。”秦景一放心的長出口氣,大大咧咧的坐在言夏夜旁邊的椅子里,對著秦焱態(tài)度強硬的擺擺手,像是打發(fā)什么小貓小狗一般傲然道:“這沒你什么事了,帶著你的女人趕緊走,還是說你想留下來,等老頭子醒來的第一時間沖上去搖著尾巴討好?”
言夏夜柳眉微蹙,抬手按住秦焱的肩頭,轉(zhuǎn)頭瞪著說話毫無分寸的男人:“秦景一,你說話不要太過分。”
雖然她知道秦焱大概不會接受秦景一的激將法,可這種刻薄的言辭未免太過分了些,難怪秦焱密謀了這么多年,這個秦景一真的是欠教訓,連她都想讓對方有朝一日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囂張起來。
面對著言夏夜譴責的視線,秦景一滿不在乎的挑了挑眉頭,聲音很高的引來附近醫(yī)生護士的目光,“有什么過分的,我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自己去問秦焱,從我認識他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秦焱面不改色的聽著他的侮辱,唇畔揚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抬眸漫不經(jīng)心的掃視過附近的閑雜人等,他嗓音低沉的緩緩道:“大哥,如果你想讓我離開,親自出演好兒子的形象,不讓我去搶你的風頭,是不是換個方式比較好?”
被他看到的護士們紛紛低頭,明白這里不是她們該留的地方,一個接一個的快速離開。
“言夏夜,你聽見他說什么了沒有?”秦景一一拍大腿,猛的抓住秦焱話中的深意,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咋舌:“我可是老頭唯一的兒子,關(guān)心自己的父親再正常不過,到他嘴里就成了‘演技’,哈,這不是正好說明他才是一直在‘演’的那一個?”
言夏夜唇角一抽,沒料到秦景一還能說出這么一番似是而非、挺有道理的話。
反觀秦焱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絲毫不為秦景一的叫囂所動,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淡然語氣:“秦家對我有恩,我關(guān)心義父又有什么不對?大哥總是這樣誤會我,時間久了,我也是會覺得傷心的。”
“傷心?說什么傻話,給你兩分好臉色,你這狗崽子還汪汪叫起來了……”秦景一氣的橫眉立目,隨手推了言夏夜一把:“去給我買飲料過來,要最近新上市的那款運動飲料,橘子味的。”
言夏夜被他推得一個趔趄,肩頭碰觸到秦焱的手臂。
撞到的地方疼的要命,她忍無可忍的站起身,打算給秦景一來點顏色看看。
就算她打不過厲北城、秦焱一干人等,可是對付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廢物,總還不至于輸?shù)锰珣K吧。
“她不會去的,大哥可以自己過去,或者隨便叫個護士替你買,總之,言夏夜不是你的傭人。”及時拉住言夏夜的手腕,秦焱終于給了興風作浪的秦景一一個正眼,“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我不允許你羞辱她。”
言夏夜呆了呆,心中的怒火隨著男人意料之外的臺詞漸漸消弭。
狐疑的瞥向秦焱英俊的側(cè)臉,她搞不清楚男人又在盤算什么主意。
她不介意成為對方地位平等的盟友,卻很介意再次不知不覺成為別人的棋子。
“怎么,喜歡在女人面前逞英雄?”秦景一唇角的弧度更加夸張,字里行間都是嘲諷:“真奇怪,你什么時候變成熱血青年了?明明我占有林瑤的時候,你不是一個字都沒敢說,現(xiàn)在這又是為了什么?”
頓了頓,他轉(zhuǎn)而看向若有所思的言夏夜,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你別告訴我,你真看上這個女人,想為了她洗心革面?別啊,這不是太無趣了嗎,今天我非要這女人去買飲料,不止如此,等老頭子清醒過來,我還要帶她走,怎么樣,你有膽子就來阻止我,正好我一直找不到理由把你從家里趕走,這不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么。”
說到感興趣的地方,秦景一不自覺流露出色瞇瞇的目光,一眨不眨盯著言夏夜凹凸有致的身段,手舞足蹈的幻想著把言夏夜這樣那樣。
首先要選擇很有情調(diào)的酒店,逼她吃下上次沒能得逞的迷藥。
接下來他絕對不會憐惜她,最好再把過程拍成錄像寄給秦焱……
“啪。”
一聲不大不小的脆響過后,傳來的是秦景一大聲呼痛的慘叫。
言夏夜正被秦景一含義深刻的眼神盯得抬不起頭,這會兒莫名其妙的看過去,發(fā)現(xiàn)替她動手的人不是秦焱,而是不知道為何碰巧出現(xiàn)在這的厲云棠。
男人的外表只能用得天獨厚來形容,煙灰色的薄呢大衣上沒有一絲褶皺,領(lǐng)口處露出白色毛衣的邊沿,哪怕是日常的穿著,也像是出現(xiàn)在雜志封面的頂級男模。
他俊美無儔的臉上似笑非笑,并不急著和言夏夜打招呼,而是專心致志的對付口無遮攔的男人。
“你剛剛說,要把夏夜怎么樣?”完好無缺的左手慢條斯理的加大力氣,厲云棠冰冷的視線毫無溫度,自上而下欣賞著秦景一掙扎不休的丑態(tài),菲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很有耐心的重復著:“說啊,怎么了,你不是很有興致么?”
“厲云棠……”咬著牙念出這三個字,秦景一痛的面目扭曲,下意識的對秦焱發(fā)號施令:“狗崽子,你還坐在那看什么,還不快點讓他放開我!”
“恕我無能為力。”秦焱施施然笑著,慢條斯理的聳了聳肩膀,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姿態(tài):“義父交代過我,厲二爺不是好惹的,假如你再不聽話的惹怒對方,秦家不會一直替你善后,還不如索性把你交到厲二爺手上,讓他懲罰你到他滿意為止。”
秦景一額頭上青筋暴露,“你個混賬,說什么……啊!”
“看來秦老先生相當明智,真不知道怎么會生出這么個不堪大用的兒子。”修長的手指由于用力而泛白,鑒于這里是公眾場合,厲云棠沒辦法活生生的捏斷他的骨頭。
再想起片刻前聽到他大言不慚的發(fā)言,漆黑的瞳孔頓時涌上一抹陰鶩。
伸手從外套口袋里掏出錢包,他拿了一張鮮紅的紙幣塞進秦景一手里,漫不經(jīng)心的吩咐:“你不是想喝飲料么,拿著這張鈔票去買,大概能買個十瓶左右,總之全部拿回來,在我面前喝下去。”
一瓶最普通的飲料大概五百毫升,十瓶就是五千毫升。
這處罰看似比捏斷手腕要輕得多,可實際上也與酷刑無異了。
秦景一疼的一頭冷汗,他有心想找父親來救自己,但秦老先生至今還在急診室里躺著,哪有時間來過問他的死活。
再加上他會落到這個地步全怪他嘴賤自找,還偏偏又一次惹上厲云棠。
再這么下去,即便是親父子,秦老先生也免不了要對他失望。
意識到現(xiàn)實的殘酷,趕在手腕上的力道繼續(xù)加強以前,秦景一含恨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放手。”
厲云棠無所謂的放開他,冷眸瞧著他憤憤然的揉著手腕上的淤青,風淡云輕地道:“我不會派人跟著你去,你要是乖乖回來,你冒犯夏夜的事還有的商量,否則,我只好等秦老先生醒過來,和他探討一下子女的教養(yǎng)問題了。”
言夏夜聽著聽著,不由的噗嗤一笑,又慌忙掩住了嘴巴,黑白分明的水眸滴溜溜的亂轉(zhuǎn),試圖蒙混過關(guān)。
論年紀來說,厲云棠比秦景一大不了幾歲,可地位上實在天差地別。
身為厲氏集團實際掌權(quán)者,他還有著眾人不甚明了的若干底牌,既然能和秦老先生同輩論交,那么把秦景一當成子侄看待,也算是理所當然。
而秦景一只把言夏夜的笑聲當成諷刺,恨恨攥緊了手中鈔票,一言不發(fā)的站起身,面孔扭曲地往下一層樓看到過的自動販賣機走去了。
“夏夜,你這幾天在忙些什么?”動作優(yōu)雅的在原本屬于秦景一的位置上坐下來,厲云棠直接忽視了秦焱的存在,深邃的眼眸鎖緊言夏夜一個人的身影:“云朵看不到你,天天想著和你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