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一!”秦老先生聽不過去,揚手給了這獨生子一個響亮的嘴巴,“閉嘴,向白伯父道歉。”
秦景一被打的偏過臉去,依舊沒有任何道歉的態(tài)度,眼角眉梢都掛上了輕松的笑意,嘻嘻哈哈地說:“爸,您老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當(dāng)是我不夠有身份,配不上她白家大小姐好了。”
“不可能!你要還認我是你老子,只要白菡萏小姐還看得上你,這婚結(jié)不結(jié)不是你這個逆子說了算的!”秦老先生簡直為這個蠢貨兒子操碎了心,捂著胸口壓抑的咳嗽起來:“你要是不愿意,就給我離開秦家,當(dāng)我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白父滿心惦記著自家女兒,又不好對秦家父子坐視不理,只好強壓著火氣打圓場:“好了好了,婚事之類的以后再說,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菡萏,我那女兒從小被我寵壞,這會兒指不定要怎么生氣……”
“不對!”
腦海中靈光一閃,言夏夜忽然倒吸口氣,丟下身邊莫名其妙的三人,以最快速度往輪船邊沿處跑去。
那個時候她被門撞了一下摔倒在地,只看到了白菡萏從她身邊一閃而過,之后沒再回頭去看白菡萏到底去了哪里。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白菡萏消失無蹤近乎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海面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晶瑩剔透的水珠凝結(jié)在甲板上,踩上去的感覺有些打滑。
再聯(lián)想到白菡萏那氣瘋了的架勢,還有那起碼六厘米以上的高跟鞋,言夏夜雙手抓住欄桿,探身看向平靜無波的海面,一個非常不妙的預(yù)感在她心中緩緩成型。
如果她猜錯了當(dāng)然最好,可這會兒游輪還在緩緩前行,船底不斷翻出白色的浪花,看不出有人落水的痕跡。
“一驚一乍的,你怎么回事?”仗著身高腿長,秦景一最快追來她身邊,趁著后面兩位老先生遲來一步,眼神陰鷙地對言夏夜扯出個壞笑:“雖然沒用上你的主意,不過你的主意倒是給了我不錯的啟發(fā),EZ那件事暫且算了,不過登報道歉不可能,隨便尹家怎么處理。”
“現(xiàn)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言夏夜心慌意亂,抓住秦景一按著他一同往游輪四周的海面上看,壓低了聲音快速說:“怎么辦,我擔(dān)心白菡萏是不是掉進海里去了,她會游泳嗎?”
“我哪知道……”秦景一皺眉丟開她的手,哈的冷笑了一聲:“你傻了吧,白菡萏那性格比十個你加在一起還要差勁,我才不相信她會為了這點小事就跳海自殺。”
“誰說她是自殺的?”言夏夜心跳如鼓,焦急的四下張望:“你沒發(fā)現(xiàn)夾板有點滑?”
她倒是想直接找人命令船長停船,再立刻派人下去搜救。
可她的身份不值一提,哪有這么做的資格,最多也不過是趕緊去找厲云棠,讓他直接對船長下達命令——沒記錯的話,這艘游輪好像還有著厲家的股份。
不過那樣太過浪費時間,她也考慮過要不要趕緊找身后那兩位大佬求助,但白父的年紀怎么說都七十往上,萬一只是她估計錯誤,嚇得白父突發(fā)心臟病之類,她怎么能承擔(dān)得起這樣嚴重的責(zé)任?
再加上如果白菡萏真的意外落水,到了現(xiàn)在起碼也有二十分鐘的時間過去,她會游泳還好說,要是她不會游泳……
匆匆和一下子安靜了的秦景一對視一眼,后者厭惡嘲諷的表情定格在臉上,顯然意識到言夏夜的判斷并不算是全無道理。
比起完全無辜的言夏夜來說,倘若白菡萏真的有個萬一,秦景一必定會面臨白父不擇手段的報復(fù)。
哪怕秦家在江海家大業(yè)大,也絕對不愿意惹上白家這么麻煩的敵人,還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
這會兒,秦老先生和白父走到了二人身后,不約而同的皺著眉頭。
白父率先開口,語氣很不客氣地道:“言小姐,你是秦焱的未婚妻吧?性格這么不沉穩(wěn),還拉著秦景一到處跑,就算我女兒和他有緣無分,你這么做未免也有失體面,讓人笑話,難怪你不得不離開厲家。”
“我……”言夏夜啞然,她能理解白父找不到女兒很焦急,可她這路人甲躺著中槍又算怎么一回事。
而且她之前還以為白父是一位和白菡萏性格相反的紳士大叔,現(xiàn)在來看這父女倆的脾氣完全是一脈相承,幸虧她是自愿離開厲家,否則換個內(nèi)心脆弱的,估計連跳海自殺的心都有了。
“沒事,白伯父,她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項鏈丟了,跑到這來找而已。”強行打斷了言夏夜的話語,秦景一難得動了動腦子,設(shè)身處地的危機感令他頃刻間想到最好的借口,望向秦老先生求助道:“爸,言夏夜說非要那條項鏈不可,現(xiàn)在下海去撈還有可能撈的上來,你能不能讓船長停船,派幾個船員下去試試?”
因為他和白菡萏的訂婚宴,這艘船二層以上都被秦家包下,命令一下船長并不是很困難的事。
不過這要求在這種時刻的確很匪夷所思,言夏夜再次躺槍,苦著臉看白父更加用力的皺起眉頭,抿著唇?jīng)]有辯解。
她和白菡萏僅僅一面之緣,連泛泛之交都談不上,可要是真能嘗試著救一救白菡萏,她不介意秦景一拿她當(dāng)借口。
白父氣的五內(nèi)俱焚,顧不得再和秦家客氣:“景一,我知道你不喜歡菡萏,但你的表現(xiàn)也太讓我寒心了。”
“什么項鏈,那么重要?”宛如想起了什么一般,最該反對的秦老先生沉默一瞬,蒼老的聲音緩緩問:“是不是一個橢圓形的掛墜,外面是紅寶石?”
這種情況下,言夏夜只好胡亂點了點頭。
秦老先生渾濁的瞳孔中一瞬間爆發(fā)出光彩,他高聲叫來附近經(jīng)過的侍者,要他去船長室傳話,就按照秦景一說的照辦。
萬萬沒想到秦家父子竟然一個比一個不著調(diào),白父忍無可忍,一個人下到一層去尋找女兒了。
眼睜睜看著白父離開,言夏夜立刻想把她的揣測告訴給秦老先生知曉。
不過沒等她開口,就再次被秦景一冷冷的截斷:“言夏夜,這沒你的事了,項鏈找到的話我會叫人給你送回去,就這樣。”
說完,秦景一若無其事的搶在言夏夜之前離開,看樣子是急著去確認船員那邊的回答。
既然已經(jīng)派出人下海,言夏夜巴不得從這麻煩事里抽身,簡單的點了下頭想要離開。
“言小姐。”她剛剛走出一步,秦老先生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充斥著她聽不懂的某種很沉重的情緒:“這么問或許不大合適,但我想知道,你那條項鏈是從什么地方得來,還有,你確定醫(yī)院里那對夫妻,真的是你的親生父母嗎?”
活了二十多年,言夏夜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古怪的問題。
她愕然回眸看去,發(fā)現(xiàn)秦老先生的表情冷肅的可怕,根本沒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這也是當(dāng)然的,好像這位老先生從第一次看到她開始就一直不喜歡她,能容忍她偶爾出現(xiàn)在秦家,八成也是看在秦焱的面子上,所以當(dāng)她聽秦景一說起她的照片被秦老慎重對待時,才會覺得那么驚悚。
“呃,項鏈的來歷我說不清楚。”
盡量自然的牽起唇角,言夏夜眼尾的余光不住地往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上瞄,生怕下一秒會聽到什么不妙的噩耗,心不在焉的回答著:“至于您的第二個問題,很遺憾,那對夫婦就是我的父母,您要是認為我的家世不夠資格和秦焱相匹配,我也無話可說。”
按照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的眼光來看,秦焱再怎么說都是秦家的養(yǎng)子,地位比她這個普通小市民要高大上的多。
以秦家的權(quán)勢財力,即便只分給養(yǎng)子很少很少的財產(chǎn),也足夠普通人受用一生的了。
“不是那個問題!”秦老先生眉眼間流露出幾許復(fù)雜,定定凝視著言夏夜看了一會兒,試圖從這女孩的面孔上尋找出和他相似的地方來。
而言夏夜不久前剛剛接受了秦景一很不客氣的質(zhì)問,打定主意要分外注意保持她和秦老之間的距離,沒想到前后不到幾個小時,秦老就這么直白的盯著她看,還看的目不轉(zhuǎn)睛!
身上悄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言夏夜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著重強調(diào)她和秦焱之間并不存在的感情:“那是什么問題?您對秦焱的愛護之心我看得出來,身為長輩,您想讓他娶一位門當(dāng)戶對的妻子,這些我都能理解。可愛情這種事勉強不來,只要秦焱一天還喜歡我,我一天就不會離開他身邊。”
“……你當(dāng)真這么喜歡阿炎?”
“是。”
越發(fā)覺得這談話的傾向有些微妙,言夏夜硬著頭皮繼續(xù)演戲:“我的家庭情況您也知道,秦焱是我生命里遇到的第一個肯對我溫柔的男人,他對我來說,意義不僅僅是戀人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