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言夏夜驀然睜大眸子，盡力回憶著記憶里的點點滴滴。

她記得她先是聽到了老鼠眼陰鶩的聲音，抱著拼死一搏的恨意掐住對方的脖子，之后那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過程里，她似乎的確只是伸出了手，沒有做出彎腰俯身的動作，從身高差距上來看，她怎么也不可能把雅兒推下樓去的。

“你明白了？”陶景夕換了個坐姿，設身處地的推斷道：“可惜這也不能當做呈堂證供，具體要怎么做，還得等到我見過那幾個女傭再說。”

言夏夜輕松了口氣，看向窗外暗下去的天色。

白天的時候還不覺得，到了這種黃昏時刻，讓人心里空落落的，無端覺得有些蕭索。

她也想見見那幾個女傭，只是需要等到明天再說。

“正事說完了，你晚餐打算吃點什么？”陶景夕垂眸盯著手表上的時間，在六點過一秒之后果斷拉開了領帶，團成一團塞進口袋，不舒服的轉了轉脖子：“一身正裝真是太累人了，看在你今天這么配合我工作的份上，你想吃什么，我請客。”

經他提醒，言夏夜才意識到還有晚飯這么回事。

剛剛她疑神疑鬼的沒什么胃口，這會兒突然餓的兩眼發花，本打算叫個外賣算了。

“醫院里的菜不怎么好吃，這附近有家新開的西餐廳。”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附近的酒店，陶景夕選中一家格調很高的，挑眉朝言夏夜看去：“跟我去么？”

言夏夜沒怎么考慮，痛快答應了男人的邀請。

她向來不喜歡醫院，更不喜歡獨自一人留在這種地方。

……

凱撒西餐廳，言夏夜特意選了個靠著窗戶的位置，靜靜欣賞著江海市的夜景。

陶景夕坐在她對面，隨便點了幾個招牌菜，把菜單放在桌面上推了過來：“想吃什么自己點。”

“給我一份水果沙拉就好。”

言夏夜沒什么胃口，放下菜單打了個哈欠，一個不經意的回眸，恰巧瞥見十幾米外那個熟悉到令人厭惡的身影。

她若有所思的瞇起眼眸，發現對方出現在這大概不只是巧合而已。

見言夏夜忽然沉默不語，陶景夕下意識朝著她望著的方向看去，隨即皺了下眉頭：“言水柔？”

另一邊，言水柔眼角還掛著淚珠，楚楚可憐的和面前三個神情各異的女傭訴苦：“莉莉，雅兒出的這場意外給北城帶來太深的打擊，他暫時沒心思詢問你們，但遲早會要你們一五一十全都說清楚的，到時候要是有什么言語不當的地方，也請你們體諒我和北城身為父母的憂心。”

說著說著，她捂住臉頰低低的哭出聲來，那模樣足以令鐵石心腸的人心軟破例。

“言小姐客氣了……”

莉莉作為這三人組推舉出來的主事人，顯然很不習慣言水柔突然的客氣，斟酌著詞語道：“我們在厲家工作，當然不會計較這些小事，不管少爺想問什么，我們都會全力配合，您不用這么客氣。”

而最讓她們驚訝的，無疑是雅兒竟然真的不是少夫人的親生女兒！

前幾日老宅里開始流傳起這個傳聞，她們當時聽了一笑置之，想不到傳聞原來是真的。

假如把這內情加入到考慮范圍中，那么少夫人當然早就清楚雅兒的來歷，一氣之下做出什么，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透過指縫觀察著三位女傭的表情，言水柔暗道這步棋果然下對了。

只要挑起她們的疑心，等到厲北城問話的時候，她們會不自覺的顛倒黑白，把事實轉向對言夏夜不利的那一面，而那正是她預料之中的結果。

想到這里，言水柔微不可查的勾起唇角，聲音仍然悲痛萬分：“謝謝你們，真的謝謝！對了，你們快看看菜單，想吃什么隨便點，千萬別和我客氣，這家店是最近新開的，網上評價很不錯。”

“言小姐，其實您不用特意請我們來這么貴的地方。”莉莉不大自在的看了看四周富麗堂皇的擺設，認出是最近刷爆朋友圈的那家網紅店，高興之余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即便您不請我們吃飯，我們還是會對北城少爺實話實說。”

這家店價格不菲，換做她們的薪水，大概要攢兩個月的工資才夠來這里見見世面。

言水柔再怎么聰明，她們又不是傻子。

在這種緊要關頭收買人心，實在很難不去懷疑言水柔的真正目的。

果然——

她話音一落，言水柔淚光閃爍的眼眸立刻多了一抹深沉。

旁邊坐著的一個短頭發女傭見此，頓時拉了拉莉莉的袖口，示意她小心說話，千萬別惹惱了未來的厲少夫人。

“冰兒，你別拉我。”把菜單推到一邊，莉莉鼓起勇氣直視著言水柔的眼睛，冷靜地說：“少夫人對我們一直很好，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選擇，但我不會為了利益去作偽證，故意在少爺那胡說八道，陷害少夫人的。”

言水柔眸底深處閃過一絲冷光，故作驚訝地抬手掩口：“啊，你們還不知道吧。”

“什么？”

“你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在今天下午，北城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已經送到你們少夫人手里去了。”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言水柔頓了頓，緩緩開口：“其實北城心里什么都清楚，他會再去問你們，也不過是確定一下他心里的想法而已。”

從天而降的消息砸的三人頭暈眼花，連莉莉都抿緊唇瓣，開始后悔剛剛沖動之下的發言。

言水柔很滿意這種效果，若無其事的拖長了音調：“所以，等雅兒好起來，我和北城還有雅兒一家三口終于要團聚了，你們以后也不必向過去那樣稱呼少夫人，就叫我水柔好了，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處，對吧？”

女傭們面面相覷，猶豫著沒有回答。

言水柔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再加一把火：“莉莉，我記得你在進入厲家工作之前，檔案上寫著你還有個在老家上大學的弟弟，學費肯定很讓你為難。現在的市場行情大家都清楚，像厲家這么輕松又好賺的工作，整個江海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