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彥澤眼中神色驟然冰冷,貧血而顯得蒼白的指尖輕輕敲打桌面,眉眼間都是風雨欲來的咄咄逼人。
半晌,他還會揣摩不出厲云棠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怔然發(fā)呆的言夏夜,“夏夜,云棠說的,是真的么?”
“……是。”言夏夜清美的小臉上揚起一抹淺笑,厲云棠望過來的眼眸那般沉穩(wěn)冷靜,無形中安撫了她的憤怒悲傷和焦躁。
她深深吸了口氣,短時間內(nèi)鎮(zhèn)定下來,語氣平穩(wěn)的說:“小叔叔說的都是真的,那些股份是厲爺爺贈予我的,我想怎么處理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任何人沒有關(guān)系。”
就算沒有發(fā)生今天這一幕,她也早想過把股份轉(zhuǎn)贈給小叔叔,卻由于老夫人的懇求沒能成功。
她不想看到厲爺爺一手操持的厲家毀在小叔叔手上,更加不想讓厲北城心安理得的繼承厲家。
如果必須在二者之間選其一,她當然會選擇小叔叔。
至于以后會怎么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厲彥澤那張溫文爾雅的面具隨著這輕飄飄的一句肯定徹底破功,他惱怒的繃緊唇線,直接要求女傭趕人:“既然這樣,言水柔嫁來厲家也是不可能的了,而言夏夜的表現(xiàn)你們也都看在眼里,從今天起,厲家不會再接濟你們言家,你們管好自己的女兒,好自為之吧,送客!”
言建國慌慌張張的站起身,不愿接受這么殘酷的現(xiàn)實:“親家,你看,咱們有話好好說。厲先生不是也說了,雖然夏夜那死丫頭把股份送給他,可您畢竟是當大哥的,要回來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厲彥澤幾乎要被言建國的異想天開氣笑。
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傭人動手趕人,不用給他們留什么面子。
言水柔也徹底慌了神,崩潰地捉緊言母袖口,瞧著她曾經(jīng)狠狠欺負過的女傭一臉冷笑的慢慢接近,淚水簌簌的落下:“滾開!別碰我,我不走!我是雅兒的媽咪,憑什么因為言夏夜的過錯,害得我不能嫁給北城?北城,北城救救我!”
而她求助的對象——厲北城到了此刻,還不可置信的盯著言夏夜,他不相信她不明白那些股權(quán)代表著什么。
她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卻還義無反顧的背叛了他,選擇了小叔叔,將那么貴重的股權(quán)拱手讓人?
她怎么可以這么狠?
她真的曾經(jīng)愛過他么……
言夏夜察覺到厲北城的注視,愛答不理的抬眼看去,隨即被男人臉上無法掩飾的失望驚住。
她沒看錯吧?
還是說厲北城這么快就忘了過去對她做過什么慘無人道的事?
以德報怨那是圣母才會做的,難道她言夏夜看上去真有這么好欺負么?
一屋子的鬼哭狼嚎里,厲云棠波瀾不驚地站起身,含笑對言夏夜發(fā)出邀請,磁性低沉的聲音在一片混亂中分外動聽:“夏夜,老夫人說這幾天胃口不好,想吃你烤的小甜餅,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言夏夜沖著厲北城翻個白眼,求之不得的點頭應(yīng)下,跟在厲云棠身后走出書房。
房門關(guān)合前的最后一瞬,傳出言母陡然蒼老了許多的聲音:“水柔,別鬧了,媽答應(yīng)你,會再給你想辦法的。”
言夏夜鼻尖一酸,默不吭聲的加快腳步,想要離這里越遠越好。
厲云棠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長腿一邁,輕輕松松跟上她的步伐,陪伴她并肩走了很久很久。
一路沖到花園里,初秋清冷的空氣迎面而來,令人精神一振。
“小叔叔。”言夏夜纖長的睫毛挑著顆大大的淚珠,她卻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面帶憂色的朝男人看過去:“他……會不會因為那些股份找你麻煩?”
兩個小時之內(nèi),她對厲彥澤這個人已經(jīng)有了清楚認知,之前的好感蕩然無存。
厲云棠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溫柔的拭去那顆淚珠。
溫涼的濕潤滴落在他修長的指尖,帶來莫名其妙的滾燙熱度。
這舉動無端帶了幾分曖昧,言夏夜臉頰一紅,匆匆蹭了蹭眼角,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小叔叔,我要聽真話。”
“大概會。”厲云棠頗為無奈的垂下眼眸,他知道言夏夜不能接受曖昧不清的回答,索性很客觀的作出分析:“大哥回國的目的是為了厲北城,對于厲氏,他志在必得。”
“那你一定不能讓他得逞!”
言夏夜說到這,警覺地望了望四周。
渾然不知道她這舉動分外可愛,仿佛一只炸毛的貓咪。
厲云棠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地低笑一聲:“夏夜,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她有點局促,神神秘秘的小聲說:“剩下的股權(quán)文件鎖在工作室的保險柜里,我們什么時候去簽?zāi)阏f的那個合約?”
厲云棠微微一怔,再看言夏夜的目光頓時莫測了幾分。
半晌,他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唇角:“夏夜,你知不知道那些股權(quán)代表什么?換成錢的話,足以讓你一生衣食無憂。”
誰都知道厲氏集團的股票有價無市,衣食無憂不過是最含蓄的說法。
而言夏夜眨巴眨巴眼睛,煞有其事的回答道:“夜焰目前發(fā)展的不錯,小叔叔也給我開了很高的工資,就算沒了這些股份,我也不會餓死的。”
在她看來,哪怕厲爺爺親自贈與,那些股份也從來都不是她應(yīng)得的東西,只不過放在她那暫時保存。
至于將其占為己有,她從來沒有想過。
更何況除了雇傭私家偵探尋找孩子以外,她本人向來節(jié)儉,沒什么特別需要花錢的地方。
這么坦誠的回應(yīng),委實令厲云棠無話可說。
靜了片刻,他狀似無意的輕輕發(fā)笑:“夏夜決定把股份送給我,是不是代表,我可以隨意處置厲氏了?”
“關(guān)于這個……”
言夏夜為難的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該表示肯定。
雖然老夫人和她提起過一些厲家往事,但那些敘述太過語焉不詳,足以證明厲云棠之所以要毀掉厲氏,其中一定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內(nèi)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