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來說，幸福的滋味難能可貴，即便是虛假的，也足夠她珍藏在記憶中，留待日后慢慢回味。

將剩余茶水一飲而盡，言夏夜將杯子放回茶幾，蠢蠢欲動的想要繼續談正事：“言水柔應該不算什么難對付的高手，要是小叔叔對價格不滿意，我也不是沒得商量。”

厲云棠莞爾，修長手指在那雪白文件上點了點，語氣不容置疑：“這個，拿回去。”

“為什么？”言夏夜大為吃驚，頗為窘迫的說：“你應該是想要這個的，畢竟為了這個，你曾經答應與我假結婚。”

那個時候，這些股權是和她的婚姻綁在一起，老夫人并沒給她太多自由。

現在今時不同往日，這些股權都可以由她分配，不再需要假結婚那么麻煩，他怎么反而不在意了？

“你說的沒錯。”厲云棠大方承認，變戲法似得從茶幾下面拿出一盒精致的小蛋糕，再次推到言夏夜面前，俯視著女孩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真實情緒，意味深長的笑：“但是，如果我不想和你談生意呢？”

言夏夜唇邊的假笑徹底掛不住，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再次為了男人一句話而天翻地覆。

情緒紛亂間，她定定望著男人漆黑的瞳孔，發現時至今日，她果然還是看不懂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

她和他曾經相處的種種過往，全都經過男人精心設計，她會喜歡他似乎是個必然。

這個必然早已在厲云棠預想之中，那么，當他看著她傻乎乎的按照他的預想痛苦輾轉，他又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得意于他算無遺策？

還是輕蔑于她缺少關愛，嘗到一點甜頭就深陷其中？

想到這里，言夏夜頓時覺得清醒很多。

黑白分明的水眸眨眼間恢復澄澈，她鎮靜自若的微笑道：“小叔叔別開玩笑，對了，我還沒恭喜你和尹沫小姐即將完婚，婚禮上我一定會送上大大紅包。”

她喜歡他不假，卻沒必要表現的那樣明顯，給人徒添笑柄。

當她狠下心來一夜成熟，連這種言不由心的話都能說的嫻熟自然，仿佛她真的只是在替他高興。

“夏夜，每當我覺得自己看透了你，你總是能給我帶來新的驚喜。”厲云棠長腿交疊，深不見底的瞳孔里隱隱多了些淺淡笑意，淡淡道：“言水柔的事我會幫你留意，至于文件你拿回去，厲氏早晚都是我的，不必急于這一時半刻。”

言夏夜柳眉微蹙，不自覺替他擔憂：“我聽奶奶說，董事會的競爭相當激烈，支持厲北城父親的大股東不在少數，你現在很需要它。”

他勾唇淺笑，睨著人的樣子高貴冷峻，仿佛她的言行舉止早已盡在他的掌握：“我可以等，不是以交易的形式，而是你心甘情愿。”

頂著厲云棠別有深意的目光，言夏夜勉強維持的冷靜，再度潰不成軍。

她再次領會了小叔叔的不好招惹，木頭人般同手同腳站起來，告了個別落荒而逃。

有意無意的，她并沒把那份簽好字的協議收回，隨便厲云棠如何處理。

辦公室的門在她背后猛地關合，順便隔絕了厲云棠若有似無的輕笑。

“言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不遠處，尹沫和尹白焰聯袂而來。

不等走到近前，尹沫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你該知道，我不喜歡看你出現在云棠身邊。”

言夏夜眸光坦然的睨著她，身高雖然矮了些許，氣場卻是不分上下。

鑒于她和小叔叔之間本來就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如果尹沫好說好商量的求她，她不介意簡單說說來找厲云棠的原因。

可是對方既然這種態度，那么抱歉，她可沒有配合的義務。

“我說尹沫，你說話能不能婉轉一點，哪怕在前面加個‘請’字也好。”

尹白焰對這個妹妹是半點沒轍，吹胡子瞪眼的訓了她一句，自然而然的走過去挽起言夏夜，直接將她帶離公司，免去她與尹沫正面交鋒。

坐在尹白焰騷氣之極的大紅色敞篷跑車里，言夏夜摸出他的墨鏡帶上，琢磨著去哪吃午飯比較好。

“你的公寓附近新開了家火鍋店，我已經替你去嘗過了，味道相當不錯。”一提起吃，尹白焰很感興趣的雙眼發亮，順便和言夏夜大吐苦水：“你也要趁著留在國內多吃點，國外的中餐真是各種不地道，哪怕請了國內大廚也不行。”

言夏夜自然沒有忘記和尹白焰的約定，輕笑著表示贊同：“好啊，正好我也有事要請教你。”

“乖徒兒，咱們這種親如一家的師徒關系，還說什么請教不請教，再客氣我跟你翻臉哦。”

……

言夏夜離開的半個小時后，厲北城心神不寧的來到言水柔的住處。

他剛剛抬手敲門，房門卻在一碰之下自動打開，令他心里不祥的預感更加濃重。

“水柔？”大步流星的走進客廳，厲北城四下張望了一圈，視線定格在桌面兩只還沒清洗過的茶杯上。

看來言夏夜的確來過這里，言水柔還倒茶招待過她。

一些細微的水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厲北城轉了個方向，朝著言水柔的臥室走去。

浴室房門半掩半開，地面上，幾縷水流順著地面流淌，其中夾雜著夢幻般的紅色，在男人留意到的剎那，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扼住他的咽喉。

厲北城瞳孔霎時收縮，迅速推開房門，撲到浴缸前。

浴缸里，穿著雪白真絲睡衣的言水柔宛如沉睡的合著眼眸，臉頰上還有青紫交加的紅腫，整個人沉浸在不斷溢出的溫水中，潔白皓腕輕輕搭在浴缸邊沿，刀口處被水浸的失了血色，越發凸顯那道傷口極其可怖。

哪怕是外行人來看，也能看得出來言水柔這一刀劃得極深，如若不是心存死志，誰能舍得對自己下這么重的狠手？

厲北城倒吸一口冷氣，呼吸間盡是血液蒸發后的腥甜氣息，他伸手卡主言水柔還在滴血的手腕，盡力制止血液繼續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