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言夏夜愣住,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醫(yī)院,一時有些恍不過神來。
“對,是奶奶!”老夫人大受鼓舞,佝僂的身形都跟著挺直幾分,快速說道:“看來這抑制劑確實有效,可惜持續(xù)時間不長,想要完全康復(fù),起碼要一個月以上。”
言夏夜眨眨眼睛,漸漸領(lǐng)會了老夫人的意思,心里浮現(xiàn)的感覺卻不是僥幸,而是痛苦和驚懼。
這些天里,她的記憶時有時無,也只有這樣,才能勉強自己和厲北城同住在一個屋檐下。
現(xiàn)在她恢復(fù)正常,對厲北城的恨意只怕再也遮掩不住。
回想起醫(yī)院門口男人一字一句的狠話,言夏夜神色復(fù)雜的咬著唇瓣,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感謝老夫人才好。
她知道麻木不仁僅僅是逃避而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但是除了逃避,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面對。
“你放心,北城不知道抑制劑的事。”老夫人心明眼亮,一語解答言夏夜的困擾:“就像奶奶上次說的,只要你完全康復(fù),不管你是不是要和北城離婚,奶奶都站在你這邊。”
言夏夜聽著奶奶慈祥憂慮的念叨,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撲進老夫人懷里,嗚嗚咽咽痛哭出聲。
“好孩子,你受苦了。”老夫人心里同樣難受,撫摸著言夏夜的發(fā)頂,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夏夜,你告訴奶奶,你是不是還喜歡云棠?”
厲云棠即將與尹沫完婚的消息,在老夫人特意吩咐后,厲家上下守口如瓶,生怕刺激到神志不清的言夏夜。
要不是那天尹沫突然上門拜訪,老夫人很有把握一直瞞下去。
可惜……
“奶奶。”言夏夜頓了頓,沙啞著嗓子輕輕開口:“尹沫小姐是個配得上小叔叔的女人,我很替他們高興。”
厲云棠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以那樣溫柔深情的形象來到她身邊。
她會喜歡上他,如今想來大概是個必然。
然而經(jīng)歷過一次生死,她對喜歡這兩個字又有了新的認知。
她只是臣服于男人的強大,渴望他的保護,又一個人禹禹獨行的在這冰冷的世界上走過這么多年,才會迫不及待的給這份依賴冠以喜歡和愛慕的名號。
“夏夜。”老夫人抖著嗓子,分不清言夏夜是真心還是假意,只好遲疑著繼續(xù)說:“你爺爺既然把股份繼承權(quán)留給你,它就是你的,你想送給誰,都應(yīng)該由你自己決定。”
這種自由,正是言夏夜渴求已久的東西。
言夏夜想也沒想,眼眸清明的回答:“您放心,我不會將股份全部送給小叔叔,讓您覺得愧對爺爺?shù)摹!?
即便她的喜歡和愛慕都是真的,她也想通了該怎樣和它們和平相處。
厲北城踐踏摧毀了她整個人生,她早已失去了愛人的勇氣和力氣。
雖然她和厲北城從未有過夫妻之實,也不可能因此妄想?yún)栐铺膶λ硌巯啻莻家世優(yōu)越,比她出色很多的大小姐,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有資格名正言順的站在厲云棠旁邊。
所以,她是否還喜歡著厲云棠,其實與厲云棠本人并無關(guān)聯(lián)。
她不會奢求他回應(yīng),只要他幸福了,她也會覺得幸福的。
“也好,奶奶全都聽你的。”老夫人為言夏夜鎮(zhèn)定自若的情緒感染,靜下心來提出另一種選擇:“就像我剛剛說過,這些股份都是你的,送出去還是留給自己,也全都由你來決定。”
這番話大大出乎了言夏夜的預(yù)料,令她愕然睜大眼眸。
就算她不大清楚厲氏集團價值幾何,也明白那絕對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和她這種小人物本不該扯上關(guān)系。
老夫人很滿意她目瞪口呆,慈祥微笑的同時,把一疊簽著她名字的文件推到她面前,鄭重其事的問:“夏夜,你對公司管理,有沒有興趣?”
見言夏夜半晌不語,老夫人也不強求,只是把那些價值千金的文件塞進言夏夜手里:“有沒有興趣你可以慢慢考慮,但是一個半月后的股東大會,你要作為大股東出席。”
“奶奶,我不想當什么大股東,我愿意把股份都送給您。”言夏夜搖頭不肯收下,大有當場提筆簽字的架勢。
“好孩子,奶奶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還要這些錢有什么用處?”老夫人莞爾失笑,看出言夏夜突然感傷,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你一定很想馬上搬離厲家,不過奶奶要勸你一句,既然你不想讓北城知道抑制劑的事,還是留在這里更加穩(wěn)妥,而且你的病情也需要人照顧。一旦你搬出去,北城要對你做些壞事,奶奶想管也鞭長莫及。”
厲老夫人說的每個字都很有道理,讓言夏夜無從反駁。
她眨去眼底淚花,動作極其溫柔的抱住奶奶蒼老的身軀,心底感激難以言喻,認真的小聲祈求上天,千萬要保佑奶奶長命百歲。
也正是因為她這個動作,張開的手心中掉下去一樣東西。
老夫人一眼瞧見,在膝蓋上捏住那張被汗水浸濕的紙條,遞給言夏夜:“這是?”
言夏夜不明所以,反正她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索性在老夫人面前直接拆開。
紙條像是從哪個本子上匆忙撕下來的,邊緣帶著鋸齒,字跡歪歪扭扭的寫著一句警告:不管厲北城說什么,你都不要再跟他一起來醫(yī)院,切記!
不管這紙條是從何而來,目的顯然都是出于好意。
老夫人臉色一沉,心里對厲北城越加失望,嘆著氣道:“夏夜你不用擔心,奶奶會把一切都安排好,不會給那個臭小子機會。”
言夏夜輕輕彎起唇角,撒嬌似的點點頭:“好,我相信奶奶。”
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眉眼彎彎的樣子十足清美,看上去完全是個普通女孩,本不該和那些痛不欲生的過往扯上關(guān)系。
“好孩子,你在這里呆的時間太久,我怕北城會起疑心。”將要交代的事全部交代清楚,老夫人疲倦不已:“管家在門外等你,你只要跟著他走,他會替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