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行定定的看了秦伊人片刻,漆黑的眼眸深如沉淵。
秦伊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不明白陸金玉為什么非得在此刻提起這樣的話題,心亂如麻的想著如何安撫薄景行的情緒。
然而。
薄景行沒有如她想象中那樣暴躁。
清俊的臉上面色寡淡,看不出異樣的情緒,甚至牽起唇角笑了笑,平靜異常的說:“我累了,你們出去吧,讓我自己想想。”
秦伊人哪敢離開,輕輕拉住他的袖子,不安的喚他的名字:“景行……”
“晚安,小倩。”
薄景行拂開她的手,拉開被子躺在床上,單方面的拒絕溝通。
秦伊人從沒見過這般喜怒無常的薄景行。
懸在半空的手緊了緊,她求助似的看向陸金玉,毫不掩飾眉眼間的擔憂,猶豫著說:“陸先生,請你回去吧,我留在這里照顧他。”
陸金玉搖頭,“你本身還是個病人,勞累會讓你的健康受損,我會安排別人來照顧他的。”
說完。
陸金玉看向薄景行,語調沉沉的說:“景行,我相信你能想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替你們著想,你自己也清楚,這樣的感情是不穩固的。”
薄景行沉默以對,閉眸假寐的表示抗拒。
陸金玉皺了下眉頭,如今的薄景行讓他想到偏執瘋狂又可憐的妹妹,再次開口時的語調更重:
“別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都明白,否則你也不會不惜代價的制造她的假死,不遠萬里的把她帶到國外,禁止她和家人聯絡,讓她除了你沒有別人可以依靠……”
“陸先生!”
秦伊人聽的喘不過氣,胸口像是憑空壓了一塊石頭,臉色蒼白的搖頭,“我跟你走,不要再說了。”
陸金玉輕輕嘆息,“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正因為是事實,聽起來格外殘酷。
秦伊人沒有回答,替薄景行扯了下被子,“晚安,景行,我明早再來看你。”
話音落下。
她心不在焉的轉身離開,卻在轉身的瞬間被男人拉住手腕。
黑白分明的水眸微微睜大。
她站住,側眸看向病床上的男人,“景行?”
“剛剛的事……”薄景行抬眸看她,眼神中有著很深的痛苦,“對不起,我不想嚇到你。”
“我沒事。”
秦伊人牽起唇角,露出溫和的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這樣容易嚇到?”
薄景行怔怔的看著笑靨如花的她,像是受到感染一般,暫時忘記了殘酷的現實,若有似無的揚了揚唇角。
握著她手腕的指尖加了些力道,他嗓音微啞的說:“好好休息,別讓我擔心。”
“你也是。”秦伊人眼眸酸澀,強行克制著沒有哭出來,紅著眼圈繼續微笑,“明早見,景行。”
“……明早見。”
依依不舍的松開了她的手。
秦伊人回眸一笑,跟著陸金玉離開病房。
走出房門的瞬間,她如花的笑靨瞬間凋謝,清美的小臉上只剩下悲傷和無助。
薄景行救了她。
但她救不了薄景行。
這樣的現實讓她無法接受,內心的痛苦和糾結都無以言表。
慢慢走過醫院的長廊。
秦伊人停住腳步,看著前方身姿筆挺的男人,忍無可忍的問:“陸先生,你剛剛為什么要說那些?你明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不能再承擔任何壓力了。”
“就算我不說,事情依然存在,依然需要解決。”
陸金玉回頭看她,淡淡的繼續說:“小倩小姐,既然景行把你拜托給我,我就不能留你在醫院里,跟我回去吧,家里有人照顧你。”
秦伊人搖頭,“謝謝您,但是太麻煩您了,我還是留在這里比較好。”
“如果你不想讓景行擔心,最好不要選在現在跟我客套。”陸金玉望著她,微微一笑:“而且,我家里也有人想認識你。”
秦伊人心中一跳,見到薄老夫人時的尷尬讓她很想逃避,“可是……”
“別在意。”陸金玉轉身向前走,慢條斯理的說:“跟我來就是了。”
陸金玉是薄景行的長輩,也算是秦伊人的半個長輩。
既然長輩都發了話,秦伊人別無選擇,只能是跟著他走了。
離開醫院。
秦伊人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搞不懂這里究竟是哪,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詢問。
黑色的加長豪車停在附近,陸金玉親自給她打開車門。
秦伊人再次道謝,心事重重的坐進車內,看到正在等候的司機。
也對……
她暗暗想著,薄老夫人那樣重視門第的老人,能允許薄景行的母親和父親結婚,說明薄景行的母親起碼是個名媛,家里自然也是豪門。
陸金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淡淡道:“開車。”
“好的,陸先生。”
司機發動車子,朝著不知名的目的地行駛。
秦伊人不敢隨便亂問,偷偷看著道路兩邊的風景。
意識到這里已經不是之前的沿海小城市,路標用英文寫著地名,街道兩邊的建筑富麗堂皇,不知道是什么國家。
半晌。
車子駛進一處莊園,夜色下的風景比醫院附屬的花園更加美麗。
秦伊人頓時緊張起來,無可奈何的下了車,看到站在門前等候的傭人們。
“就像我說的,你不用在意。”
陸金玉朝著傭人擺手,馬上有兩個一臉微笑的女傭來到秦伊人面前,“我把你交給她們照顧,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告訴她們就行。”
“謝謝。”秦伊人受寵若驚,好奇的問:“陸先生,您之前說想見我的人是……”
陸金玉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時間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抱歉。”秦伊人恍然大悟,苦笑著說:“我都忘記時間了。”
“早點休息,晚安。”
陸金玉說完,徑自離開了院子,把秦伊人丟給女傭們負責。
這兩位女傭長得很可愛,性格也是一樣的溫柔,而且能熟練運用中文:“小姐,請問你喜歡怎樣的房間?”
“普通的客房。”
秦伊人很有自知之明,神色間有些濃濃的疲倦,“不用特意招待我,隨便一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