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好似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年他與林淺明明感情甚篤,但后來林淺突然性格大變,執(zhí)意與他退婚的原因。
原來,終究是他負(fù)了她。
當(dāng)慕容夏明白過來之后,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怎么會如此呢?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呢?
慕容夏的意識,已經(jīng)昏昏沉沉,即將要陷入昏迷之中了。
他心中不甘,不由強(qiáng)打起精神,暗自一咬舌尖,讓自己恢復(fù)一點清明。
然后他硬撐著,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然后對杜云夢說道:“杜姑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可能是別的什么原因。到了現(xiàn)在,慕容夏言語間突然沒有了戾氣,反而對杜云夢很客氣。
只是杜云夢已經(jīng)失去了對他的興致,甚至連讓他更痛苦一點的興致都沒有了。
因此,慕容夏說完話之后,杜云夢連頭都沒有抬,目光都沒分給他一個。
慕容夏見狀也是無奈,不過他自覺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因此他也沒有力氣再去等杜云夢的回復(fù)了。
于是慕容夏自顧自的說道:“杜姑娘,你能不能,去三元樓,找一位姓林的姑娘,她叫做林淺。
你去那里找她,跟她說一聲,對不起。你不要跟她說,是我說的。她若是懂,自然會明白。若是不懂……”
說到這里,慕容夏的聲音更低了,聲若蚊吶,似是自言自語一般:“我倒寧愿她不懂……若有來世,我定,定不會再負(fù)她了!
慕容夏如今十分的落寞悲傷,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憐。若是心軟一點的人,說不定都能心生憐憫而答應(yīng)他了。
可惜杜云夢不為所動,她向來是個狠心的女人,又豈會被人輕易打動?
慕容夏見杜云夢面無表情,也不做聲,不由自嘲一笑,說道:“我如今,也沒有什么能感謝姑娘的。姑娘若愿意為我?guī)г,我感激不盡。
姑娘若不愿意帶話,也罷了!”慕容夏已經(jīng)虛弱到了極點,連說話都已經(jīng)極為的吃力了。
說完這些話之后,他就閉上了眼睛。
隨后,他心中一聲嘆息:好想,再見她一面,可惜,這個愿望,只能是個奢望,此生終究無法實現(xiàn)了。
真的,好不甘心啊……
接著,慕容夏的意識,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他最后感嘆的不甘心,到底是什么。是因為那個位置?還是因為林淺。
換血并非一時半會兒就能結(jié)束的,皇帝卻拋下了所有的政事,堅持在這里等著。
于是,今天一天,皇宮里的嬪妃,還有那些有政事要去找皇帝的大臣,都沒找到人。
不但沒找到皇帝,也沒找到太子。
有幾人一琢磨,覺得有可能是那位杜姑娘準(zhǔn)備好了藥材,去幫太子解毒去了。所以這兩人才同時不在宮中,也沒人知道去了哪里。
再一問,杜姑娘果然也不在宮中。那就沒跑兒了,解毒去了。
只是解毒不在宮里,卻跑到宮外,這著實有些奇怪。
只是找不到人,他們也無奈,最終只能搖頭無奈的離開。
而就在慕容夏意識陷入黑暗的時候,身在三元樓之中的林淺,正從床上驚坐而起。
她這幾天,身體有些不舒服,今日早上起來,便有些昏昏沉沉的難受。
中午午膳也沒吃多少,只是覺得疲累不堪,于是便躺下小睡了一會兒。
但沒想到,卻做了一個夢。也不知道,算不算噩夢的一個夢。
在夢里,她又夢到了五皇子慕容夏。在剛剛退婚之后的那些年里,她常常夢到他,每次都是同一個夢,而她,每次都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而她驚醒之后,也每次都是驚魂未定,大汗淋漓,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夢境與現(xiàn)實,半晌轉(zhuǎn)變不過來。
直到這兩年,事情才似乎慢慢的過去了,她已經(jīng)許久都沒有夢到過他了。
沒想到,今天卻又突然的夢到了。
但與以往不同,這個夢,與以前的那個噩夢并不一樣。
她這次,夢到慕容夏,站在那里,看上去很是蒼白,很是虛弱,在沖著她笑。
她站在遠(yuǎn)處,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他似乎是在喊自己過去,但林淺卻并不想過去。
她看到慕容夏在對她說話,但由于距離較遠(yuǎn),他聲音又低,所以她始終都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終于,林淺忍不住走向了他,站到了他的對面。
她看到他笑了起來,對她說:淺兒,對不起。
他說他都知道了,是他對不起她。
他說若有來世,他定不會再負(fù)她了。
他說一切都是他的錯,可惜已經(jīng)再也無法彌補(bǔ)她了。
他說時間來不及了,他要走了。
他最后說:淺兒,你要好好保重,照顧好自己,找一個能愛你,照顧你的人。
她看到他好像在流血,流了好多好多。她最后看到,他身后出現(xiàn)一片黑暗,像是一個深淵,張開了巨口,將他吞噬了。
她看到他,向自己伸出了手,眼中滿是不甘、哀求,與眷戀,似乎想求自己救他。
林淺以為自己恨他的,以為自己不會救他的,以為自己恨不得他去死的。
可沒想到,她最后還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拉住他,想要將他從那深淵之中拉出來。
但最終,她無能為力,她拉了一個空,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被那深淵吞噬,再不留痕跡,好像他從未在這世界上出現(xiàn)過一般。
夢做到這里,林淺也霍然從睡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婢女水心急忙上前,一邊遞帕子擦汗,一邊關(guān)切的問道:“小姐,您又做噩夢了!
小姐前幾年的時候一直做噩夢,最近這兩年倒是好多了,沒想到今天又做噩夢了。
林淺沒有回答,只是往窗外看了看,問道:“水心,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水心恭敬的回道:“回小姐,現(xiàn)在是申時了!彼贿呎f,一邊又放下了帕子,端過來一杯茶遞給林淺。
林淺接過茶,慢慢的喝了一口,說道:“申時,我竟睡了這么久嗎。”
水心說道:“時間也不算久,奴婢看著,小姐似乎睡得并不好,很不安穩(wěn)的樣子,在睡夢中也是皺著眉的。
睡的如此不安穩(wěn),就算時間再久,怕也是很累,休息不過來的!
林淺點點頭,下了床,走到窗邊,看著下面的人來人往,但目光之中,卻似乎沒什么焦距,顯然是在想事情。
許久,林淺嘆息了一聲,這個夢,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為何總有一種,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心神不寧的感覺呢?
林淺不由問道:“水心,五皇子慕容夏,被關(guān)在天牢之中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