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入耳,竟讓沈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身體頓時僵硬起來,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沈容死死地捏著拳頭,用力到手臂上青筋凸起,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轉動腦袋,向來人看去。
他眸色晦暗而復雜,沉沉地盯著來人好一會兒,才冷淡地吐出幾個字:
“宋清持。”
宋清持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表情略顯緊張。他一如四年前那樣英俊挺拔,只是向來驕矜淡漠的臉上此時多了幾分不自然。他的領帶都歪了,頭發(fā)也有些凌亂,看上去是匆忙間趕過來的。他微喘著粗氣,躊躇片刻,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又喊了一聲,“小容。”
沈容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曾經恨透了宋清持,四年前離開的時候,也是抱著永遠不要再見他的念頭。但是四年過去,他平和了許多,再回想起從前的事,發(fā)現大多都是陰差陽錯,他們各有各的立場,很多事都說不清誰對誰錯,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該去怪宋清持,還是該怪這無常的命運。
四年來,他在努力治愈著心里的傷疤,他以為自己恢復得很好,因為他不再像四年前那樣敏感脆弱,也不會再輕易歇斯底里地發(fā)脾氣,更加不會產生那種毀滅一切的負面沖動。
他能感覺到自己在慢慢變好,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已經不恨宋清持了,他自認為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一切,能夠做到淡然處之,直到現在,他站在宋清持的面前。
時隔四年,再次見到宋清持,沈容那不斷抽痛的心臟告訴他,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
也許是因為他對宋清持的愛和恨都太過強烈,所以不論過去多久,他都無法釋懷。
沈容在心里自嘲地想道,他還真是太高估自己的心胸了,他遠沒有想象中那樣灑脫,之前的所有平靜與放松,只是因為他離宋清持很遠罷了。
現在,他與宋清持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一步之遙,他能清楚地看見Alpha熟悉的眉眼,心里便不受控制地翻涌著一股躁郁之氣。
但這四年的遠離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果,至少,他現在在宋清持面前可以很好地隱藏起那些厭憎的情緒,不會再像四年前那般情緒化了。
他確實變得平和穩(wěn)重了許多,只是這份難得的心境也不足以完全抹消他對宋清持那近乎本能地反感。
沈容閉上眼睛,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再面對宋清持時已經掩下所有情緒,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宋清持被問得微微一愣,一時間竟回答不上來。
沈容的眼眸微瞇,神色立刻陰沉下來,“你不會在調查我吧?”
宋清持立刻反駁道:“當然不是!”他頓了頓,才解釋道:“這些年,我一直托人照看著你父親的墓地,所以你那天去祭拜他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回國了。”
宋清持其實撒謊了,他的確找了人一直在調查著沈容的消息,早在沈容有回國打算的時候他就接到消息了,可是他不能說實話,那樣只會將沈容推得更遠。
不得不說,宋清持的這個解釋非常高明。沈容聽說他一直在為父親打理墓園后,什么話都沒再說,算是默認相信了他的說法。
宋清持暗暗松了口氣,問道:“小容,你要離開嗎?”
宋清持明知故問道。他根本忘不了沈容,內心深處也有著挽回他的想法,只是礙于他對沈容的承諾,他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去做什么,是那天念念的話給了他勇氣,讓他打定主意去求得沈容的原諒。
他依舊深愛著沈容,念念也很想要另一個爸爸,既然如此,他愿意拋下所有的臉面去祈求他的原諒,只要沈容能回到他身邊。
宋清持本想趁沈容這次回國,竭力挽回他,可是還沒等他想好要怎么做,就突然收到私家偵探的消息,說沈容馬上就要走了。當時他大腦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來不及想便匆忙來機場堵人了。
見到沈容的那一刻,宋清持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他感受著胸腔里那顆灼灼跳動的心,又一次清楚地認識到,他真的栽了,他這輩子都認定沈容了。
然而沈容在面對他時卻沒有絲毫久別重逢的觸動,表情反而十分冷淡,“對,我要走了。有事嗎?”
其實沈容很想說,不管有沒有事,都離他遠點,但他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最終還是忍住了。
宋清持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才剛回來,不多呆一些日子嗎?”
“不了。”沈容拒絕道。
“你以前的一些朋友向我問過你,你不打算見見他們嗎?”宋清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挽回沈容,他只知道此刻若魯莽的說出口,得到的只會是沈容毫不留情的拒絕,所以他需要沈容多留一段時間,這樣他才有時間好好思考該怎樣做。
然而沈容不為所動,“不見了。”
他不想再跟宋清持牽扯下去,便拎起行李要離開,“我先走了。”
“沈容!”宋清持來不及多想,一步跨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然而在沈容冰冷微諷的目光下,他渾身僵硬,一時間都忘了動作。
宋清持心里又酸又澀,四年了,沈容還是這么恨他嗎?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放他走了。
四年來,他無數次午夜夢回間都在后悔,如今沈容終于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對他來說無異于久旱逢甘霖,他怎么舍得再任他離開?
宋清持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緩緩道:“沈容,先不要離開好嗎?”他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般說道:“我們的孩子……一直都很惦記你,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沈容猛地抬眼望向他,唇角緊繃,神色沉凝。過了很久他才說道:“宋清持,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