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城北的一家私人會館里卻燈火通明。喧噪的音樂,交錯的酒杯,繚繞的煙霧,一切都透著奢靡與頹廢。
其中最私密的一個房間里,只有宋清持與賀謙兩個人。賀謙翹著二郎腿半躺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杯酒,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看上去有點百無聊賴。宋清持沒骨頭似的坐著,臉上有濃濃的醉意,一雙眼睛都快沒有焦距了。他一手酒杯一手酒瓶,幾乎是一刻不停地灌酒,如果有外人看到這情景一定會很驚訝。宋清持向來冷淡驕矜,與人應酬喝酒的時候也一定要端著架子,絕不會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候。
賀謙看了他一眼,郁悶道:“你前幾天還忙得不見人影呢,最近怎么這么閑?天天來喝酒?”
宋清持聽到了他的問題,卻閉著眼睛沒有回答。他能怎么說?說自己前幾天忙碌是為了從肖決手里救沈容出來?現(xiàn)在沈容回家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便來這兒夜夜買醉?他可沒有把自己的心事和弱點暴露給別人的習慣。
賀謙本來也沒期待他的回答,所以看他那愛搭不理的樣子也不惱,只是抱怨道:“你天天喝酒叫上我就算了,還不讓我叫別人來陪,這酒喝得真他媽沒意思。”
他話音落下,隔了好久宋清持才開口,嗓音嘶啞低沉,“你不是叫了方君然?他還沒來?”
“應該快了吧。”賀謙不確定地嘀咕道。
沒過多久,他們的包間果然被人一把推開了,進來的正是方君然。
賀謙興奮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嚷嚷道:“方君然你他娘的還真不客氣啊!門也不知道敲!萬一我在干點少兒不宜的事呢?不怕長針眼啊!”他說的話雖然不客氣,但語氣卻透著欣喜。宋清持就是個悶瓜,跟他一起喝酒實在太無聊了,有人能來簡直再好不過,這里也能熱鬧點。
方君然穿著一身干凈利落的休閑服,大步走了進來。他身姿筆挺眼眸銳利,精氣神十足,那氣質(zhì)一看就沉穩(wěn)干練,與此處奢靡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他毫不留情地懟道:“你敢臟了老子的眼,我給你蛋都踢爆。”
“靠!”賀謙佯怒道,“你還是不是人啊……”
賀謙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發(fā)現(xiàn)方君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
隨著方君然走進房間,他身后的男人也很快站定在他們面前。
那是個很高大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比方君然還要高幾公分。他身材修長而結(jié)實,充滿著美感與力量。不過他看起來年紀很輕,不到二十歲的樣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英俊得讓人眼前一亮。
方君然還沒來得及介紹,賀謙就夸張地“哇”了一聲,“這帥哥長得可真帶勁,恐怕就是迷倒了我們方少的那位勇士吧?!”
方君然早就習慣了賀謙的咋呼,用力捶了他一下,笑罵道:“就你聰明。”
被捶的賀謙一臉菜色,捂胸哀嚎:“方君然你他媽對自己手勁兒沒數(shù)嗎?捶死我了。”
“該。”方君然輕哼一聲,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另一側(cè)的位置,“白靈,過來坐。”
那個叫白靈的男人依言坐到他身旁,還咧嘴對賀謙和宋清持笑了笑,一點都不見拘謹。
賀謙饒有興趣地問:“你叫白靈?女孩兒名字啊!”說著他倒了一杯酒遞給他,“酒量不會也跟女孩兒似的吧!”
白靈接過酒,一點不含糊地一仰而盡,笑道:“把你喝趴絕對沒問題。”
“好!”賀謙大聲起哄,又給他滿上一杯,“我就喜歡爽快人。”
兩人痛快地碰了一杯,倒顯得他們才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宋清持也坐直了身體,笑著沖白靈舉了舉杯,“宋清持。”
白靈也對他點了點頭,“我叫白靈,是方哥的戰(zhàn)友。”
“也是我男朋友。”方君然親熱地搭上白靈的肩膀,將他用力往懷里攬了攬。
白靈順勢摟住他的腰,嘴角微翹,露出個得意又開心的笑容,倒是顯出些少年人的活潑。
賀謙頓時酸了,“靠,現(xiàn)在是不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你這樣的才不會有人要呢。”方君然一臉嫌棄。
宋清持從他們來了后就一直話不多。他沉默地打量了白靈許久,看著白靈在望向方君然時那專注而充滿愛意的眼神,他突然笑了,“你很不錯,希望你能珍惜君然,不要辜負他為你所做的一切。”
賀謙也點頭附和,“小方為了你都跟家里鬧翻了,你可得堅定立場,一直陪著他啊。”
“當然。”白靈正色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方君然和白靈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幾輪酒喝下來,四個人逐漸熟悉起來,氣氛更加熱鬧。
賀謙都已經(jīng)跟白靈勾肩搭背了,他大著舌頭問:“兄弟,你怎么起這么個名啊?”
白靈喝得不比其他人少,但眼神清明,沒有一點醉意,“我媽給起的。為這個名字,小時候我一直鬧著要改名,我媽偏不給我改,說這名兒是大師給起的,不能改。后來她去世了,沒人攔著我了,我反而不想改了。”
賀謙沒想到還有這等內(nèi)情,立刻口風一變,“這名字好啊,好聽!”
白靈哈哈一笑,“從小到大都有人笑我的名字,我都一一打回去了,最后認識我的人都不敢笑我了。”
賀謙頓時為自己的知情識趣而感到慶幸。
“你打算在B市呆多久啊?明天哥再帶你出去玩。”賀謙問道。
白靈卻搖了搖頭,“恐怕不行,我來B市是為了任務,目前為止挺順利的,但明天還有些收尾工作要跟當?shù)鼐浇唤印!?
一說到任務,方君然猛地一拍大腿,“對了,小白這次跟你岳父一起工作的。”
宋清持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方君然推了推他,才疑惑地反問:“我岳父?”
“沈城啊!”方君然說。
“哦。”宋清持點點頭,反應很平淡。
賀謙卻來了興致,問:“是嗎?那沈城好像挺厲害的,你們合作什么任務啊?是不挺危險的。”
白靈說:“抓一個走私團伙,因為我在國外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曾跟他們有過接觸,所以派我來協(xié)助。”
宋清持皺了皺眉,阻止了賀謙繼續(xù)問下去的行為,“別問了,人家有保密義務的。”
白靈笑了笑,“沒事,我告訴你們的都是能說的。”
方君然也點頭道:“任務都結(jié)束了,沒什么問題,不過我們確實不好再多說了。”
賀謙表示理解,迅速轉(zhuǎn)了話題。
四人一直喝酒到深夜,宋清持在方君然兩人來之前就已經(jīng)喝了不少,現(xiàn)在醉得幾乎不省人事。
就在他閉著眼睛將要睡著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宋清持本不想接,可那電話鍥而不舍地響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不耐煩地接了。
“喂?”
“宋先生,”打電話的是他請來看管沈容的保鏢,“沈先生想出門,他說……”
沒等他說完,宋清持已經(jīng)怒火上涌,冷聲道:“我怎么跟你說的?看好他,一步都不許離開!”
酒精熏染了他的神智,也讓他變得暴躁易怒。沈容想離開的消息這時候傳來只會讓他肝火大動,他沒有任何心情去問一句為什么,只會發(fā)泄與命令。
“我再說一遍,看好他。等我回去,他要是不見了,我拿你是問!”
說完他就斷了電話,狠狠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賀謙和方君然都醉的不輕,暈暈乎乎的,沒注意到宋清持這里的異樣。唯一清醒的白靈倒是看到了,可他和宋清持不熟,自認沒有立場去管閑事,便沒有多問。
宋清持捂住額頭躺在了沙發(fā)上,眸中還有未褪盡的戾氣與怒火,良久他才平復了呼吸,疲憊地嘆了口氣。他閉上眼睛,意識逐漸朦朧,輕輕呢喃道:“為什么要走……”
宋清持在這間私人會館里睡著了,他不知道幾公里之外的家中,沈容因為他的那句話陷入了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