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的某天夜里,就在沈容即將完全放棄脫身的念頭,干脆自暴自棄地任憑肖決處置時,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趁夜闖進了病房。
那人風風火火地推開病房的門,又轉身將門關緊。他沒有刻意放輕動作,故而那聲響輕而易舉地把沈容吵醒了。
沈容朦朧間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房內,頓時瞌睡都嚇沒了,高聲問道:“誰?”
那人反手摁開了燈,坦蕩得不像個壞人。
當沈容看清那人的臉時,心里的震驚不亞于方才,“……爸?!”
來人高大魁梧,正是沈容的父親——沈城。
沈城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一雙眼睛仍舊鷹隼般凌厲。他先打量了一下這間病房,然后快步走到沈容床前。他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兒子,很是手足無措了一會兒,最后他半蹲**體,微仰著頭看著兒子,眼帶心疼地問:“小容,你身體怎么樣了?”
沈容看著父親,心中忽的漲滿了暖融融的安全感,他露出一個真實燦爛的笑,說:“我已經好多了,你不要擔心!
沈城繃著臉,看上去并沒有被安撫,但嘴上卻應和著:“好。”
沈容很快想起了他目前的處境,忙問道:“爸,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一提起這件事,沈城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捏了捏拳頭,銳利的眸中滿是壓抑的怒火,沉聲道:“前幾天宋清持突然聯系我,問我知不知道你的消息,我才知道你不見了,所以這幾天一直在找你。正好這個醫院有一個我認識的醫生,我幾年前救過他的兒子,他很感激我,就偷偷告訴我你在這家醫院,但是被人控制起來了。這家私立醫院跟肖家有點關系,現在情況很復雜,不太好出警,我擔心你有危險,就一個人過來了!
沈容的心里頗為觸動,忙又問:“爸,你能想辦法帶我出去嗎?”
“當然,我來就是要帶你走的!
沈城話音未落,病房門再一次被推開了,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分外突兀,“你確定要帶他走嗎?”
沈城瞬間回頭,手也按在了腰間的槍上,警惕地瞪視著來人。沈容也緊張地攥緊了身上的被子。
肖決姿態悠閑地踱步進了房里,還反手帶上了門,一點都不覺得自己一個剛出獄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獨面警察有什么不妥。
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沈城,只是盯著沈容似笑非笑地說:“我照顧了你這么多天,你倒好,逮著機會就要跑,小沒良心的!
沈容皺了皺眉頭,他只覺得肖決這話有點奇怪,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見沈城一個箭步沖上前,掐著肖決的脖子將他按在了墻上。
沈城喘著粗氣,額角的青筋都凸出來,眼睛里是暴怒的紅色。他是男人,也是alpha,此時已經從肖決的態度里看出了一點貓膩,一想到這么多天里,他的兒子就是跟這個畜生朝夕相處,他就恨得想掏槍崩了他。沈城真不敢想象沈容都經歷過什么。
沈城粗啞著嗓子,一字一句惡狠狠地說:“肖決,你給我聽好了。你有什么怨氣都可以沖我來,別人也許怕你,但我沈城不怕你。我能把你送進監獄一次,還能把你送進去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早晚老子要找到證據讓你吃一輩子牢飯!”
沈城倏地掏出腰間的槍,眨眼間就抵在了肖決的額頭上。他說:“但是,你要是敢動我兒子,甚至只是有一點齷齪的念頭,我拼著這身警察制服不要,也要親手殺了你。”
肖決毫無反抗地被沈城掐住命脈按在了墻上,甚至當那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他腦袋上的時候,他也沒有掙扎的意思。他的表情反而相當輕松,英俊的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那雙天生帶笑的薄唇弧度更大了些。他似是漫不經心地抬手抓住了沈城握槍的手腕,那力道卻讓沈城眼神一凝。兩人較勁般僵持了許久,最后還是肖決笑著把槍從自己腦袋上移開了。
他疏懶地揚起嘴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說:“別這么激動。我雖然不是好人,可也不是畜生。沈容這種情況,我能對他做什么?”
沈城直勾勾地盯著肖決許久,見他神情不像在騙人,才緩緩送了手,嘴上仍不忘警告道:“你連想都不要想!
肖決一把拂開他的手,整了整被拽得皺皺巴巴的衣領,嗤笑一聲:“沈城,我看在你是沈容父親的份上對你好言好語,你別得寸進尺。你管天管地還想管我腦子里在想什么?就算你是警長也沒這么大的能耐吧?”
“你……”沈城哪里比得過肖決這個道上混的嘴皮子利索,當下被氣得不輕,剛想再給他點教訓就被兒子叫住了。
“爸!”沈容從剛才他們對峙開始就非常忐忑,兩個alpha針鋒相對,對他這個病中的Omega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他急切地想要離開這里,“我們快走吧!彼o張地瞄了肖決一眼,生怕他從中作梗。
肖決見他偷瞄自己,就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沒想到真把沈容嚇得縮了縮脖子,他頓時笑開了?尚χχ钟X得心里不是滋味,這么有趣的Omega,為什么要把他放走呢?
沈容看出他又在戲弄自己,尤其是還在自家父親面前,登時一股氣憋在心頭。但想到剛才和父親對峙時肖決那凜然的氣場,他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只能敢怒不敢言地低頭掩飾情緒。
沈城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底,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揍人的沖動。
沈城摸不準肖決的想法,所以一邊應和著兒子,說:“我們這就走。”一邊還謹慎地觀察著肖決的表情動作,時刻提防著他。
沒想到肖決沉沉地嘆了口氣,他無奈地攤開手,妥協道:“行,你們走吧。”
沈容聞言反倒不太敢行動了,驚疑不定地打量著他。明明先前還咬死了不肯放人,為什么現在又讓步了呢?難道是害怕他父親嗎?倒也說得通。
沈城倒是毫不意外的樣子,當下就琢磨著要幫兒子收拾行李。兩人很快就收拾妥當,這時候肖決也后退一步,大方坦然地給他們讓開了路。
沈容終于跨出了這間病房的門口,他遲疑了一下,本來應該謝謝肖決這段時日的照顧,但是后來肖決變相地軟禁他,他們之間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沈容抬步就走,沒有告別。
肖決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叫道:“沈容!
沈容腳步一頓,還是回過頭看著他,平靜地問:“有事嗎?”
肖決看到了他有些冷漠的臉,眸光一怔,很快又反應過來,笑得一如既往的張揚不羈,“還記得我給你的那枚玉扳指嗎?帶著它去觀滄海,你可以直接見到我!毙Q想了想,又補充道,“任何時候都可以!
經他一提,沈容才想起還有這么一回事。監獄事件后不久,有一個自稱是肖決手下的陌生人上門,不由分說地給沈容留下了一枚玉扳指,說是肖決為了表示歉意送的,憑借這個信物,有任何事都可以去觀滄海找肖決幫忙。本來沈容還一直惦記著要把那一看就很貴重的扳指還給肖決,只是這幾天他一直有心事,就完全把這件事拋在腦后了。而且……
沈容輕咳一聲,頗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如實說道:“那枚扳指現在在宋清持手里,有機會我會要回來還你的。”
肖決:“……”
肖決輕哼一聲,煩躁地摸了根煙出來,叼在嘴里含糊道:“不用了,我親自去找他要。”
“……”說實話,聽他這么說,沈容還真的松了口氣。
肖決隨即又對他狡黠一笑,“你只要回去跟他談離婚就好了!
沈容:“……”他是以什么立場身份說出這句話的?為什么聽著這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