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決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同時,沈容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一身煞氣的男人。
沈容只覺得頭腦里的一根弦繃緊了,巨大的危機感籠罩著他,讓他有種拔腿就跑的沖動。這已經不僅僅是omega對強勢的alpha的敬畏,即便是拋開alpha的性別,這個男人也讓人膽寒。
沈容雖然心里發怵,但面上還是掛著禮貌標準的職業微笑,他客氣地回道:“不好意思,這次問題的采訪人數已經夠了,有機會我們下次再采訪您!辈稍L個鬼啊!這種危險人物還是有多遠避多遠吧。
沈容說完就要帶人離開食堂,然而肖決一步跨到他面前,高大的身軀像堵墻一樣擋在他身前。
沈容立刻后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眼中的警惕更甚。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用了抑制劑,難道他的信息素沒能完全壓住,讓肖決認出了他是個omega?不然他為什么一副對自己很感興趣的樣子?
不過沈容多慮了。肖決并沒有聞到他的信息素,也沒有懷疑過他是個omega。一方面,沈容與大多數身嬌體軟的omega不同,他長得高,雖然清瘦,但身上也有些肌肉,顯得很結實。另一方面,他的五官雖然俊美,但眉宇間帶著股勃勃的英氣,而且他當記者也有些年頭了,平日里沒少與一些大人物打交道,那通身淡然自信的氣度比起一些alpha來也不逞多讓。當他有意隱藏自己Omega的性別時,還是很能唬人的。
很快沈容就知道,這個男人為什么對他如此感興趣了。
肖決像挑選貨物般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嘴角一扯,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問:“你就是沈城的兒子?”
沈容的面色微微一變,壓低了聲音冷道,“跟你有什么關系?”
肖決并未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周圍有不少犯人都聽到了肖決的話,開始或大膽或小心地打量沈容。
沈城也b市也算得上赫赫有名了,他當警察的這些年里不知道有多少罪犯栽在他手上,這所監獄里幾乎沒人不知道沈城的名字,有些人說不定還是他親手送進來的。
沈容渾身汗毛都快豎起來了,恨恨地瞪著他。這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曝光他的身份,是巴不得自己被這里的犯人群毆一頓嗎?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沈容?還知道自己今天要來監獄采訪?他就那么神通廣大,在監獄里都能得到一手消息?
肖決并不知道短短片刻間沈容思考了多少,他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沈容,說:“你跟他不太像。侩y道你比較像你媽媽?”
“媽媽”在沈容心中向來是一個不能被觸碰的禁地,而肖決這玩笑般的語氣徹底惹怒了他,沈容面色驟冷,“關你屁事?”
說著,他甚至忘了對肖決的忌憚,一把推開他,肖決猝不及防下竟被推得一個踉蹌。
沈容推開攔路的人,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跟在他旁邊的助理早就被這一系列意外嚇得大氣都不敢喘,忙不迭地跟上了。
肖決踉蹌著站定后,難得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他愣愣地看著沈容的背影,突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那雙黝黑深沉的眸子里盈滿了興味。
沈容一回到自己暫住的房間,就忍不住狠狠捶了下桌子。那個肖決真是個麻煩,居然就那么把自己的身份泄露了。這下可好,那一群犯人里說不定就有恨極了沈城的人,他還怎么親自去采訪?萬一有人想通過害自己來報復沈城呢?
當天,沈容對采訪小組的其他人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詳細地布置了接下來的采訪流程。當組員們知曉沈容打算之后一直待在住所的時候都感到十分不解,沈容也沒法說是因為害怕有人找自己尋仇,便隨便扯謊說是身體原因。這下大家倒是都理解他了,因為他們都知道沈容是omega。他們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會完成任務,讓沈容留在住所好好休息。
晚上,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沈容獨自躺在床上,心中的懊惱越發明顯。
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搞定了宋清持,出來做這次采訪,結果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那個肖決居然就這么暴露了自己和沈城的父子關系,害得他不敢再在那些囚犯面前露面。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沈容越想越氣,恨不得抽他一頓,郁悶得好久沒睡著。
他翻來覆去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給宋清持發了條消息。
【在干嘛?】
宋清持回復得倒是挺快。
【沒干嘛!
“……”沈容本想跟宋清持聊天舒緩下心情,結果現在更氣了!
真是沒法跟這人聊天!沈容扔了手機,沒再理他,蒙頭打算睡覺。
然而沒過多久,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沈容摸出手機一看——來電人宋清持。
沈容瞇了瞇眼,故意看著手機響,只等到它快要自動掛斷才接起,施施然“喂”了一聲。
宋清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磁性沉靜,即便在深夜也沒有絲毫倦意,“怎么不回我消息?”
沈容無語了半晌,才道:“所以你大半夜特意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向我興師問罪是嗎?”
宋清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明明是你先給我發消息的,結果又不理我,還不許我問問你嗎?”
“你還嫌我不理你?”沈容氣極反笑,“你看看你回我的那仨字,這讓人怎么跟你聊下去。浚∥疫以為是你不想理我呢!”
宋清持的笑聲又大了些,“逗你呢,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
“……”沈容也不知不覺地跟著笑出了聲,“你這人看著一本正經的,其實比誰都蔫兒壞,我早就看透你了!”
被宋清持這么一打岔,沈容的心情倒是敞亮了不少。他們倆就是這樣,平日相處時,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跟斗雞似的,沈容簡直每分每秒都在想著要離婚?梢坏┓珠_了,便止不住思念。沈容總是為自己的沒出息而懊惱,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愛宋清持。所以即使宋清持從未真正理解他,甚至不夠尊重他,他也舍不得離開這個人。
宋清持問:“怎么這么晚了還不睡覺?”
沈容本想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可他張了張嘴,最后卻只是說:“沒事,只是有點睡不著。”
有些事即便告訴了宋清持,也只會聽到他用那種早有預料的姿態數落自己,甚至有可能被強制帶回家中。所以,還是不要講肖決這個人以及他做的混蛋事了。
“那邊條件很艱苦吧?你肯定很難適應,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任性,你還偏要自己找罪受……”
“停停!鄙蛉菀粋頭有兩個大,連忙打斷他的嘮叨,“這些話你說不煩可我都聽膩了!我就樂意自己找罪受,你能別念叨我了嗎?”
宋清持輕哼一聲,“既然如此,你有能耐就別找我訴苦啊!
“我哪兒跟你訴苦了?我跟你抱怨過一個字嗎?!”
宋清持仔細想了想,他好像確實沒有跟自己訴苦。但嘴上是絕不能認輸的,“我還不知道你?就知道嘴硬!
沈容氣得在床上蹬了蹬腿,“嘴硬的到底是誰啊?!”
“好了,天晚了,你要趕緊睡覺了!彼吻宄旨皶r轉移了話題。
“嗯,你也早點休息!备吻宄殖镀み@么長時間,沈容總算有了睡意,與他互道“晚安”后就陷入了沉眠。
接下來的幾天里,沈容就真的一直待在監獄區內為他們準備的住所中,謹慎得很,連吃飯也要在屋內吃,只通過手機和同事聯系,好在這樣也能時刻盯著采訪進度,一切順利。
只是他心中難免郁悶,好不容易跟宋清持磨來的機會,因為肖決的一句話,他就不敢再在這里露面了。他也不是沒想過冒著風險繼續去接觸犯人,但終究還是求穩的心情占了上風。
宋清持也給他安排了幾個保鏢,一直不遠不近地護著他,倒也讓他有幾分安全感。
期間,他的助理告訴他,那個叫肖決的人問了好幾次他的消息,問他為什么不再來這里了,說還等著他去采訪自己。沈容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讓助理不用搭理他。
助理又說,還有好幾個犯人這幾天逮著機會就要來跟他們套近乎,明里暗里都在打聽沈容,不過他們小組的人都知曉輕重,便都糊弄過去了。沈容聽了不由得有些慶幸,那些犯人知道自己是沈城的兒子后,果然會有些動心思的人,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再不與他們接觸就是最穩妥的處理方式。等這次采訪結束,他離開監獄后,也就不需要再擔心他們的威脅了。
幾天的采訪時間轉眼便過,一切都很順利。待在監獄的最后一晚,他們采訪小組的幾個人還湊在一起吃了個簡單的慶功宴。這次采訪有許多意外收獲,相信剪輯出成品后能引起不小的社會轟動,幾人都感到由衷的開心。
其他人都喝了點酒,沈容卻是一滴都沒敢碰。他酒量不好,沒有宋清持在身邊的時候從來不敢多喝,更何況他現在又待在監獄這種地方,自然要更加小心謹慎。
他們聊到深夜,最后實在困得不行了,才各自回房。沈容回去后簡單洗漱了一番,如往常一樣檢查了一遍鎖好的門窗后才上床打算睡覺。
靜謐的深夜,偌大的監獄卻猶如牢籠,給人一種狹窄到將窒息的感覺。對沈容等人來說,今夜本該是平靜而放松的一晚,然而誰也沒想到,有極致的危險正在這無限黑暗中醞釀,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