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望去。
一位身著藏色道袍,白發長眉,面目和善的老者緩緩走來,不似凡人,一旁的小廝丫鬟也不敢出聲驅逐。
“這位夫人,我觀令郎靈氣饒身,氣質不凡,與我仙門有緣,不知令郎是否愿意修行,追求長生之道?”
“娘,我不想修行,我們回家吧。”說完便要拉著惠娘往回走,拒絕的很果斷。
“仙長恕罪,小孩子不懂事,莫怪。”聽著兒子被夸,惠娘很是高興,向老者告了罪由楊玄拉著離開了。
老者點了點頭,手撫須長沒有挽留。
“他日小友若是有意修行,可執賜此玉簡來天道宗尋我。”交由惠娘后言罷轉身。
“可惜了一個好苗子,居然不想修行”。搖搖頭很不理解。
走出沒多遠,楊玄偷偷回頭再看老者,卻已不見了蹤影。
似乎沒有受老者的影響,接著啃完了糖葫蘆,回到趙府。
“靈兒,剛剛那位仙長帶你去修仙你為什么不去?”
“去了就要離開娘,我不想離開娘。”
“傻孩子,如果你能修仙,爹娘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如今你既然開了竅,爹娘送你去讀書好不好?”
“好!”楊玄重重點頭。
“這個我很擅長!”
白衣老者從城內離開后便飛升而起,腳踏云彩一路東行,來到一片遠離凡俗的群山之中。
只見眼前巖山林立,青峰滴翠,云霧環繞,飛瀑高懸,山中亭臺樓閣、殿宇回廊,高低錯落、大小不等,橋廊碑石布局自然,依山石徑,登道宛延,河谷深邃,溪水灣流,鮮花野菜,古樹櫛比。
這處人間仙境,正是仙道宗門天道宗的所在地。
白發老者剛落地,便收了幻象,恢復成一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有些儒生氣息。
“喲,大師兄,回來了?”一位身著同樣道袍的短須男子上前問道,與面白男子不同,這位短須男子就要顯得粗獷陽剛許多,殺伐之氣濃厚。
“哼!”冷哼一聲,黑著臉沒有多理會黑發男子。
本來外出辦事遇見一名中意的苗子很高興,不想卻被無情拒絕,凌宗生很不高興。
原來這二位正是天道宗掌門的大弟子凌宗生和二弟子文正子。
凌宗生收徒寧缺毋濫,直至今日也才八位弟子,每一位都是親自外出,千挑萬選尋得。
文正子則是多多益善,蓮花峰已有數十位弟子,且大多從外門晉升到內門的弟子中挑選。
所以文正子在宗門眾外門弟子心中很有較高的威望。
“師兄,我看你這朝陽峰直接并入蓮花峰算了,反正人也沒多少,我蓮花峰人雖多,你們師徒的修行資源我蓮花峰還是負擔的起的。”文正子沖著凌宗生的背影高聲說道。
凌宗生始終保持著身為大師兄的氣度,并未理會,徑直離開。
天道宗現任掌門丘穆宗化神中境,座下有大弟子凌宗生,二弟子文正子、三弟子宮芳春、四弟子司徒燕蓉、五弟子丁志川。分別掌管朝陽峰、蓮花峰、落雁峰、玉女峰、云臺峰。
五大弟子皆為元嬰期修為,以凌宗生和文正子修為最高,雙雙已達元嬰后期,距離化神一步之遙,這一步邁過去便能增加一千壽元,邁不過去,再入輪回。
天道宗宗規,掌門下一代弟子突破化神境后則可卸任,掛太上長老職,或閉關修行,或外出游歷,尋找更進一步的機緣。掌門之位則由突破弟子繼任,一般說來都是大弟子率先突破,畢竟修行時間更長,但凡是總有例外。
凌宗生和文正子距化神都是一步之遙,凌宗生一生醉心修行,而文正子則覬覦掌門之位久矣,二人明爭暗斗多年,所以剛才文正子才會出言奚落凌宗生。
按道理說,文正子貪戀權勢,想當掌門可以理解,凌宗生既然醉心修行,為何要也要爭這掌門之位?僅是為了身為大師兄的顏面嗎?并不見得。
掌門丘穆宗也早就知道二人勢同水火,但并未調和,修行界本就是弱肉強食,自然講究能者上位。
趙府。
“惠娘,你是說今天在街上有一位老者想帶靈兒去仙門修行?”趙大人聽聞惠娘講了今天境遇后詫異道。
“靈兒,那你為何拒絕?”趙大人也很奇怪。
“我不想修仙,我想陪著爹娘。”楊玄很認真回到道。
初嘗家庭溫暖,怎會輕易離開。
雖說凡間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但趙大人知道,真正凌駕于這個世界之上的,是那些修行之士。不過他心中還來不及遺憾,便聽到楊玄的回答,也是心頭一暖,就此不再多言。
“我可以讀書考狀元。”楊玄看到趙大人的臉上有些許失落便急忙說道,顯得很自信。
“哈哈哈...好,好,靈兒真是我們的好兒子。”老懷大慰。
趙大人也明白,雖世上人類億萬,但修行者萬中難有一,也許今天他們遇到的只是那普通的游方散修,無甚本領。
“明天爹去給你請先生,為你蒙學開悟。”
他們都忽略了去驗證那枚玉簡的真實性。
一晃十年,楊玄十六歲。
又是一年春天。
“靈兒,明日便要會試,今日你要好好溫書。”容顏漸老的趙大人看著楊玄一臉慈愛。
楊玄本就是高材生,再世為人,靠著前世的功底和勤奮好學,不到16歲便已是舉人之身,夫婦二人也是引以為榮。
相比十年前的稚童之身,此刻他已是近八尺之軀,顏如冠玉,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唇紅齒白,眉宇間能看出一點惠娘的影子。
此刻楊玄著一身白衣,外披一件藍色薄薄的短衫,看起來清新俊逸,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考一個狀元回來。”楊玄拍了拍胸,一臉自信的笑道。
十年的朝夕相處,楊玄早已敞開心扉,一掃前世的抑郁陰霾,徹底融入這個家庭的生活。
如東升的旭日陽光燦爛,又如這庭院內的花朵,生機勃勃年歲正好。
“哥哥,哥哥抱我...”只見一個扎著一對羊角辮的小女孩跑進楊玄的書房,打斷了二人這幅父慈子孝的畫面,緊緊抱住楊玄的大腿不放。
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人見人愛,六年前趙大人和惠娘給楊玄添了一個妹妹。
“我要吃糖葫蘆...娘親不給我買。”一雙大眼睛就要溢出淚來。
“彩月不許胡鬧。”趙大人眉頭一皺作嗔怒狀。
“好,彩月乖,哥哥等會兒帶你去上街買糖葫蘆好不好?”楊玄抱起彩月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哥哥好,哥哥好。”彩月小手不停揮舞,很是興奮,轉瞬眼淚就收了回去。
“不過明天哥哥就要考狀元了,上午我要先溫書,彩月先去找娘親,下午哥哥帶你去,哥哥今天要是不看書,就考不上狀元了。”說道此處楊玄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考上了狀元哥哥就可以天天帶彩月出去買糖葫蘆了。”看著彩月一臉猶豫,在計算著得失楊玄立馬拋出大餅。
“哥哥不哭,彩月乖,彩月去娘親那里等哥哥。”還不忘摸了摸楊玄的臉以示安慰。
楊玄放下彩月,彩月便跑到門口,回頭沖著趙大人做了一個鬼臉,“爹爹壞...”,一蹦一跳找娘親去了。
“就你寵著她,遲早要被你被寵壞的。”笑笑不語。
“我先出趟門,你好好溫書。”言罷出門。
“對了,吏部的劉侍郎有個女兒,名叫曼瑤....等你考完,我再和你細說。”趙大人回頭告知了這件事,又轉頭離開,這次走的要比之前快一點,像跑。
“這是要給我包辦婚姻么?”楊玄苦笑著搖搖頭,開始溫書。
下午,吃過飯又溫了一會兒書,楊玄看著日頭正好,便起身去了后院找到彩月。
“少爺好...”一路上丫鬟小廝不斷的和楊玄打著招呼,從他們的笑容里看得出非常喜歡這位少爺。
“少爺長得真好看。”
“我以后的相公,要是能有少爺一半的長相我就知足了。”
“別做夢了,少爺明天起碼中個進士回來,我要是能給少爺暖床我就知足了...”這個丫鬟說完一臉向往。
“小翠,小蘭你們又調皮了,好好干活。”楊玄假意嗔怒的表情,引得丫鬟們一陣花癡傻笑。
“少爺我明天要是高中,你們人人有賞。”楊玄說完便快步走遠。
楊玄平時待這些丫鬟小廝不錯,前世的世界觀,也影響著他與人相處的心態,人人生而平等,沒有高低貴賤,所以他對待家里的丫鬟小廝都還不錯,從不打罵。
“哥哥哥哥...”正在后院獨自玩耍,瞧見楊玄如約而至,彩月一臉興奮飛奔而來。
“乖彩月,哥哥帶你去買糖葫蘆,走咯。”抱起飛奔而來的彩月。
“娘,我帶彩月上街去了,晚上回來吃晚飯。”楊玄向屋內喊道。
聽見楊玄的聲音,惠娘從屋內走了出來,十年過去,惠娘更顯富態,雖然容貌不勝從前,但頭發還是一如既往的烏黑。
“去吧,早點回來,也就你哥哥寵你。”惠娘假意嗔了嗔彩月。
“嘻嘻嘻...”彩月回以傻笑,反正糖葫蘆馬上就要到手。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手拉手出了門上街。
兄妹倆沿街而行,琳瑯滿目的小攤,五花八門的雜耍,門庭若市的酒樓茶館,彩月一個也舍不得錯過,一路上的嘰嘰喳喳,像餓極了的小麻雀,楊玄也不嫌煩,對這位妹妹,楊玄如女兒般疼愛。
行過兩條街道,楊玄也沒瞧見糖葫蘆。
“哥哥哥哥,那里那里。”
還是吃貨的眼睛尖,彩月遠遠就看見了那根插滿糖葫蘆的草木棒。
“兩文錢一串,吶,二文錢正好,客官拿好了。”
得了糖葫蘆的彩月嘴巴再沒空嘰喳。
春風和煦,花香四溢,牽著安靜啃糖葫蘆的彩月,楊玄緩緩步行在這熱鬧的街道上。
再世為人,他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刻,努力享受著這意外得來的人間溫情,可世事哪會盡如人意...
“哇哈哈哈....孩兒們給我殺光這些螻蟻...”城樓上空忽然傳來一聲尖嘯,隨后一大片奇形怪狀的動物形態生物從天而降。
還在牽著彩月散步的楊玄只見頭頂的天空黑云壓城,不知發生了何事,待到看清無數不明生物涌下云層開始燒殺,呆呆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