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短信躍入眼簾,喻橙眼睫毛快速地扇動幾下,瞌睡蟲一瞬間沒了蹤影。
她翻了個身,握住手機(jī)的手指有些抖,咬了下下唇,好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穩(wěn)住心神仔細(xì)查看短信的發(fā)出時(shí)間。
確認(rèn)了一遍,沒有錯,是晚上十二點(diǎn)多。
眼下是六點(diǎn)十三分。
喻橙一臉的難以置信,連滾帶爬從床上翻下來,赤腳踩在地板上,跑到窗邊拉開窗簾往下看。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見。
不、不會真的等了一晚上吧?
喻橙搖搖頭,覺得這個想法有點(diǎn)可怕。
正月里帝都的氣溫仍然沒跳出零下十幾度的圈子,她想象不到一個人在這種溫度下等了一晚上的后果。
腦子里嗡的一聲,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幾乎是沒經(jīng)過思考,喻橙抄起沙發(fā)上的羽絨服套在睡衣外面,踩上拖鞋跑出房間。
客廳里沒開燈,黢黑,她一不小心撞到椅子,“哐當(dāng)”一聲,嚇了自己一跳。
想到爸媽還未起床,喻橙打開手機(jī)里的手電筒照明,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開了防盜門,反手關(guān)好,大喘了一口氣,直奔樓下。
清晨的氣溫也是非常低,喻橙裹緊了羽絨服還是覺得冷,牙齒忍不住打顫,眼角都凍出淚花來。
她舉著手機(jī),一路穿過小花園中間的石板路走出去。
拖鞋摩擦路面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在可見度很低的清晨有些瘆人。
等她再走幾步,便看見了站在路燈下的男人。
冰雕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喻橙腳步猛地一頓,突然就不敢再往前。
她在干什么?
看到短信后滿腦子都是對他的擔(dān)心,不管不顧沖下來,想要看他是不是等在樓下,全然忘記了昨天發(fā)生的一切。
喻橙你是條魚嗎?
記憶只有短短的七秒鐘?
人已經(jīng)走到這里,想要后悔是不可能的了,因?yàn)橹苣宏捞ы吹搅怂?br>
只是愣了一下,他便提步走過來。
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整個人像是凍僵了,渾身都是冷冰冰的氣息,發(fā)梢、眉毛、眼睫毛都結(jié)了一層微白的冰霜。
皮膚白得幾近透明,嘴唇的顏色與膚色無差。
周暮昀在她跟前站定,輕輕抿了下干裂的唇瓣,垂下眼睫看著她,眼里有光。
喻橙看得怔住。
像是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她喜歡的人。
是她無論找了多少個理由逃離,卻還是會因?yàn)橐粭l短信就忍不住想見的人。
喻橙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別的情緒,更不想讓他知道她的喜歡,她眨眨眼,極快地垂下頭來躲避他的視線。
“你一直等我?”喻橙聲音帶著輕顫:“從昨晚到現(xiàn)在?”
周暮昀似乎覺得沒什么,滿不在乎地輕笑一聲,聲音又低又啞,像是被什么粗糲的東西打磨過:“我等到你了啊。”
喻橙鼻尖驀地一酸。
“你是不是出門沒帶腦子啊,不知道在車?yán)锏葐幔浚 彼龤獾醚劬Χ技t了,聲音急促:“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明明是在罵人,嗓音卻軟綿綿的,沒有攻擊力。
周暮昀眼底越發(fā)溫和,低低地俯下頭,濃密的眼睫毛垂下來,眼睛一瞬不瞬看著她。
小姑娘穿著粉色的連體睡衣,是個兔子的造型,后面還帶一個帽子,帽子上有長長的兩只兔耳朵,垂在羽絨服外面。
她下來的匆忙,發(fā)絲凌亂,素白一張小臉干干凈凈,睫毛微翹,唇瓣的顏色比她平時(shí)涂了口紅時(shí)淺淡了許多,依然很好看。
周暮昀動了動僵硬的手,抬起手來伸過去把帽子拉上去戴在她腦袋上。
這樣一看,她像個大兔子。
“你還好嗎?”喻橙沒去管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目光定定地看著他的臉。
男人眼窩深陷,眼角卻紅紅的,看起來不太對勁。
周暮昀歪了下頭,眼皮闔了一下,緩慢睜開,有氣無力地“唔”了聲,語調(diào)輕柔:“感覺不太好。”
喻橙緊張起來:“怎么了?”
周暮昀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眉心微蹙:“有點(diǎn)兒熱。”
“熱?”她都快冷死了怎么會熱。
“……嗯。”
周暮昀輕輕地哼了一聲。
先前還沒感覺,這會兒渾身放松下來就能明顯感覺到頭重腳輕,他上半身弓下來,腦袋栽到喻橙肩窩里,想要給自己找一個支撐點(diǎn)。
喻橙往后踉蹌了一步才站穩(wěn)。
男人重重的腦袋擱在她瘦弱的肩頭,他側(cè)著臉,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頰上。
喻橙皺了皺眉,手抬起來去摸他的額頭。
觸手的體溫很燙,與她冰涼的手心形成鮮明對比。那溫度似乎能灼傷她皮膚,壓根不用再把手放在自己額頭上測量比較。
喻橙說:“周暮昀,你發(fā)燒了。”
周暮昀只覺得女孩手心涼涼的,貼在他滾燙的額頭上的感覺很舒服,他抓住她柔軟的小手,往下移了一點(diǎn),貼在他臉上。
喻橙抽了下手,沒抽動,抿唇說:“去醫(yī)院吧。”
“不去。”男人嗓音沙啞,沉沉的,莫名的可憐。
“你燒得很厲害,估計(jì)需要輸液才能退燒。”
“不去。”
“我陪你去。”
“好。”
“……”
周暮昀知道自己在發(fā)燒,意識卻很清醒,聽到她的話,他站直身,眼睛瞇成一條縫,病懨懨地說:“要現(xiàn)在去嗎?”
喻橙見他站得歪歪斜斜的,生怕他下一秒就直接倒在地上,只得挽著他的胳膊攙扶著他。
也是這個時(shí)候,她才發(fā)現(xiàn)他穿的有多么單薄。
一件黑大衣,里面就是白襯衫外加西裝外套,大衣扣子也沒扣上,就這么敞開著,冷風(fēng)全往里面灌。
喻橙單手替他扣上大衣的扣子:“你先去車上坐著,我上樓去換件衣服。”
生病的周暮昀就像一只懶洋洋的液態(tài)貓,軟綿綿一坨癱在她肩膀上,走路都跌跌撞撞有些費(fèi)勁。
終于把這只貓塞進(jìn)車?yán)铮鞒壤鄣脷獯跤酰嬷谧谲嚴(yán)锏娜耍骸澳愕戎荫R上來。”
話落,她替他關(guān)上了車門。
周暮昀坐在后面,車窗玻璃降下來,小臂搭在車窗框邊沿,腦袋枕在手臂上眼巴巴地看著小姑娘走開。
喻橙走了兩步,察覺到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
嘖。
這只貓真的是不讓人省心。
她趿拉著拖鞋跑回去,站在外面居高臨下看著他:“都感冒了還吹冷風(fēng)?把車窗關(guān)上。”
周暮昀動作緩慢地縮回去,升上了車窗。
他靠在座椅里,側(cè)著眼眸透過車窗看著小姑娘遠(yuǎn)去的背影,唇角悄然挽起弧度。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喻橙。
你果然喜歡我。
------題外話------
周周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遇上大魚這種小軟妹,明明生著氣,還超級關(guān)心他。
周公子:閉著眼睛美滋滋享受老婆的照顧。
三月:一巴掌給你打醒!
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