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耀可以對天發誓，那天晚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

至少在那一晚，在發現慕容晚騙他之前，都是真心的。

所以韓景耀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的到底是那一晚，他所以為的慕容晚，還是真正陪著他的霍嫣。

他想，或許自己的費解只是因為不甘心罷了。

不甘心他在那個公主眼里就那么不重要，那么好糊弄。

也不甘心她像慕容家那些人一樣，只是想騙他，利用他。

但這種不甘心有何用呢?

那個女人，就算現在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就算韓景耀一句話就可以讓她死，她好像都不在乎。

她不在乎，才是讓韓景耀最難受的。

那就讓她去死吧。

韓景耀曾無數次，無數次這樣恨恨的想。

雨下得愈加大了。韓景耀能看到那黑壓壓的，沉悶已久的云層仍在醞釀著碰撞著下一次，甚至下下次的閃電與雷鳴。

他想，自己該回去了。

還有一個怕打雷的小兔子在等他回家，那才是，他應該去保護的人吧。

畢竟說好的諾言，是不可以收回的。

那是他答應她的。

韓景耀輕閉上眼，在城墻之上轉身而去

韓景耀回到府里的時候，已經入了夜。

他衣服上沾了一點濕，但也不嚴重。只是無法避免的染了些夜晚和雨水的陰寒。

于是一進了霍嫣的屋子，他便把濕了的外套脫了下來，順手遞給阿嵐掛在一旁。

門外雖夜雨連綿，可霍嫣的屋里卻是一片春意融融。

那明黃綠釉的琉璃爐里似乎換了熏香，一進屋那香氣便是鋪面襲來，溫暖馥郁而干燥。

一時間，韓景耀竟覺得有些迷失，好像自己的心里也跟著那濃郁的，不知究竟是沉香還是茉莉玫瑰混雜的香味，變得渾身都燥熱起來。

不知何時，阿嵐竟早已經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與霍嫣。

那女人穿著軟白偏粉的錦緞衣服，走起路來甚是搖曳生姿，柔情無限。霍嫣慢慢靠近了他，素手輕輕牽住了韓景耀腰間的系帶。

韓景耀這才看清，霍嫣的衣領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間漏系了兩個扣子，斜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頸，以及鎖骨處那根紅緞褻衣的細系帶，看得男人一時間竟有些心神搖晃。

他定了定心，才皺眉說。

“現在天氣轉涼了，下地應該再披件衣服。”

霍嫣有些不開心的樣子，將臉貼在韓景耀的胸口輕輕摩擦著，又似埋怨又似撒嬌般拉著男人小聲說。

“有蘇大夫神醫在世，人家的病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嘛，再說本來又不是什么大病.”

女人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剛微醺過一般。映著她雪白軟膩的膚色更加可口。

“哦對了，阿耀，我給你溫了酒呢。你剛從外面回來，喝點暖暖身子吧。”

霍嫣說著，便拉過韓景耀來桌前坐。青白釉底的溫酒壺，一倒出來便是醉人的香。

韓景耀看著自己杯里已經倒好的澄明液體，再抬眼看著霍嫣那雙迷離的，微開微閉的眼睛，心里如明鏡般。

這幾日來，自己雖每天忙完都會過來陪她。可由于霍嫣的病，韓景耀便也就僅僅是來坐一坐陪著她說說話而已。

再多余的事情也沒做。

但現在，霍嫣的病眼見著已經消得差不多，兩人之間便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問題。

但也的確是時候了，韓景耀想。

自己總不能永遠逃避這個事情。

又有什么可逃避的呢?

于是，他雖知道霍嫣在酒里故意放了助興的成分，卻也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喝了下去。

酒雖不烈，卻也灼喉。

一杯下去，確實暖了身子，更有一種莫名的熱流停留在下腹處。不一會兒，韓景耀便恍惚間覺得這房間有些悶熱了。

屋里暖融融的燭火映在霍嫣白皙的臉上，顯得更加曖昧朦朧。

那女人美眸流轉，眼中好像有一只小小的鉤子，似乎要將別人的視線都套牢在她身上。

韓景耀喉嚨緊了緊。

他剛一站起身來，便引了霍嫣過來，將她柔軟的身子傾過來，輕輕貼在了男人身上。

霍嫣的手輕輕搭在韓景耀的衣襟上，見那人也沒拒絕，便大著膽子要為他脫衣。

正當這時，窗外卻一道閃電劃過。

緊接著，雷聲轟鳴。

韓景耀在原地愣了半秒，可霍嫣手上的動作卻一點沒停。

“現在不怕了?”

韓景耀冷不丁忍不住問。

“嗯?

霍嫣不自覺停了下來。抬起頭，眸子中閃過一絲不解。

“怕.什么?”

韓景耀皺了皺眉。

“你那天晚上不是說你怕打雷么?”

霍嫣微微一怔，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隔了半秒才牽強地扯出一絲笑容，趕緊撲倒韓景耀懷里說。

“可現在不是有你在嘛，我自然就不怕了呀。”

該死，她差點忘了。

慕容晚的確是怕打雷的。

“.”

韓景耀沒說話。

霍嫣見他雖不說話但也沒推開自己，便以為這事糊弄了過去。

她軟軟的倚在韓景耀的肩膀，朝他脖子輕呼著熱氣，一只手輕輕搭在男人的胸口，婆娑著。

韓景耀的確沒動。

可就當霍嫣順勢已經要輕輕褪去他衣衫的時候，卻冷不丁的被男人死死抓住了手。

“我今晚還有事情沒有處理。”

他說著，聲線有些發涼。

聽了他的話，霍嫣的心猛地一下就冷了半截。

他會不會發現了.

韓景耀抓著霍嫣的手從自己身上放下來，然后轉身便一言不發的披上了外套。

霍嫣看著他，心里又驚又慌，眼淚馬上就晃晃悠悠掉了下來。

“阿耀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那天晚上說的話了?”

霍嫣還記得，慕容晚那天和她換了衣服偷溜出宮去，讓霍嫣在寢殿里扮著尚在禁足期的她。

然后慕容晚早上一回來，便極其雀躍的跟霍嫣嘰嘰喳喳講了很多昨夜里韓景耀對她說的話。

說什么韓景耀人特別好，特別帥，還說什么跟她約好要回來娶她

所以她自然知道一些。

韓景耀的背影聽到霍嫣那句話后明顯僵了一下。

他緩緩轉過身來，語氣溫和了很多。

“沒有，你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