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砒霜
胡氏重重哼一聲，但終是沒有再說什么，對垂手站在一旁的宮人道：“永壽宮那邊有什么消息，立刻來告之本宮。”
在宮人退下后不久，起棺時辰已到，宮人封了棺蓋，抬著楠木所至的棺槨前往京西田材的殯宮；胡氏亦步亦趨跟在棺槨后面，直至來到神武門方才止了腳步，依依不舍地望著棺槨遠(yuǎn)去，淚水淆然而下；以后，她想再見永玤，就只有在夢魂中了……
永玤，額娘答應(yīng)你，一定會殺了所有害過你的人，一定！
未過多久，宮人帶回了永壽宮那邊的消息，魏靜萱之所以會腹痛并吐血，乃是中了砒霜之毒，太醫(yī)亦從其所食用的膳食中檢查出了砒霜成份，推斷出應(yīng)該是有人在食物中下毒，想要加害魏靜萱，幸好她吃的不多，中毒不深，這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魏靜萱被禁閉之后，小廚房便關(guān)了，一日三頓皆由御膳房送去，不過御膳房一向人多眼雜，并未查出是誰下的毒，事情最終以安祿挨了一頓訓(xùn)斥而不了了之，不過為免再次出現(xiàn)中毒之事，一應(yīng)膳食在送去永壽宮之前，安祿都會親自以銀針試探，確認(rèn)無毒之后，才會由心腹太監(jiān)送去。
四月孟夏的夜里，葉赫那拉氏閉目坐在殿內(nèi)，手指篤篤敲著桌面，許久，敲擊聲一停，葉赫那拉氏睜眼望著垂首站在下方的小德子道：“當(dāng)真尋不到辦法？”
“回主子的話，若沒有之前中毒一事，想要伺機(jī)在魏答應(yīng)飯菜中動手腳應(yīng)該不是難事，可是眼下……”小德子搖頭道：“奴才暗中觀察了幾日，御膳房那邊看得很緊，安總管每次都會親自試針，實在尋不到機(jī)會！”
“沒用的東西！”聽得葉赫那拉氏喝斥，小德子連忙跪下請罪，有宮人端了剛切好的密瓜進(jìn)來，春桃用銀簽子簽了一塊遞到葉赫那拉氏手邊，“主子您嘗嘗，內(nèi)務(wù)府說，今年因為伊犁那邊雨水不多，所以長出來的密瓜特別甜。”
葉赫那拉氏接在手里，輕輕轉(zhuǎn)著，涼聲道：“不除了魏靜萱，本宮這心里總是不太安寧。”
小德子悄悄瞅了她一眼，小聲道：“不然……奴才再想想法子？看御膳房會否有疏忽的時候。”
葉赫那拉氏沉默片刻，道：“之前那次，當(dāng)真查不出來是誰動的手嗎？”
“沒有。”小德子答了一聲又道：“不過如今最恨魏答應(yīng)的莫過于穎貴妃，奴才猜測，十有八九是她動的手。另外……皇上對于這件事并沒有深究，查了沒多久就草草了事，奴才想著，可能皇上也想到是穎貴妃動的手，念著她剛失了孩子，所以網(wǎng)開一面。”
“胡蘊(yùn)儀……”葉赫那拉氏緩緩?fù)鲁鲞@三個字，冷哼一聲道：“沒那本事就不要動手，這會兒好了，本宮想動手也動不了，反倒護(hù)了魏靜萱平安。”
春桃眼珠子一轉(zhuǎn)，輕聲道：“主子，其實魏答應(yīng)不死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葉赫那拉氏橫了她一眼，涼聲道：“你認(rèn)為魏靜萱不該死？”
春桃聽出她話中的不悅，連忙道：“魏答應(yīng)壞事做盡，不說旁的，只說那場時疫，就算死上十次百次也不為過。”
葉赫那拉氏面色稍霽，“既是這樣，你為何說她不死是一樁好事？”
春桃微笑道：“您想，魏答應(yīng)越是不死，穎貴妃心中的怨氣就越是大，從而將恨意加諸在其他人身上。”
“你是說本宮？”面對葉赫那拉氏的話，春桃搖頭道：“不止是您，還有惠妃，奴婢相信您之前那番話，已是深植于穎貴妃心里，她那樣疼愛九阿哥，萬萬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之有關(guān)的人；想要對付一個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有心算無心，惠妃對穎貴妃沒有犯備，最是易對付，所以奴婢斗膽猜測，穎貴妃應(yīng)該會先尋惠妃下手；等到她們兩敗俱傷之時，咱們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這還不是好事嗎？另外，皇后雖然懷孕已經(jīng)將近六個月，但自從儀敏貴妃薨逝那一次險些小產(chǎn)后，胎氣就一直算不上多穩(wěn)，若是今次，她知悉一直倚仗的左傍右臂互相殘殺，心情激動之下，想要保全龍?zhí)ァ刹蝗菀住！?
葉赫那拉氏打量了她一眼，“跟在本宮身邊幾年，這心思倒是長進(jìn)了許多。”
春桃賠笑道：“奴婢能有所長進(jìn)，皆是主子悉心教導(dǎo)之故。”
“行了，別在那里討好本宮了。”葉赫那拉氏擺手道：“你剛才所言，頗有幾分道理，既是這樣，就讓魏靜萱多活一陣子。”說到此處，她望著外面猶如墨染的夜色，涼聲道：“胡蘊(yùn)儀，希望你不要讓本宮失望！”
在葉赫那拉氏猜測是胡氏下毒的時候，胡氏亦猜測是葉赫那拉氏下的毒，然這一次，她們都猜錯了……
永壽宮自從被禁閉之后，院中的花卉就日漸頹敗，待得四月時分，皆只剩下一些殘花敗枝，看得人心里發(fā)堵，毛貴正一盆盆地往邊上搬，自從魏靜萱被降為答應(yīng)之后，永壽宮就只剩下他與香菊以及另一個宮人，余下的全遣回了內(nèi)務(wù)府。
剛搬了幾盆，就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道：“不必搬了，就這樣放著吧。”
毛貴抬頭看去，只見魏靜萱正扶著香菊的手站在檐下，抹了把汗走過去道：“這些花都謝了，放在院里實在不好看，主子看了也不高興。”
魏靜萱吃吃一笑，道：“如今的我，還有什么資格不高興。”她抬頭望向蓬勃灑落的明媚陽光，幽幽道：“天氣這樣好，卻不能去御花園，真是可惜。”
香菊在一旁安慰道：“主子不要難過，您是受舒妃所害，待皇上明白之后，自會復(fù)您的位份，解除您的禁足。”
“舒妃處心積慮布了這么一個局，又怎會留這樣的機(jī)會給我，不過……”魏靜萱臉色倏然一沉，寒聲道：“不管她愿不愿，我都一定會復(fù)起，然后將她千刀萬剮，以泄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