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護持
弘歷盯著他們道:“朕還沒說什么,你們倒是先爭著認起罪來。”
永璜低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們無關(guān),趕緊走開。”
永璋咬牙道:“皇阿瑪說過,兄弟手足之間,要守望相助,共同進退。再說,若不是我們幾個一起在皇額娘靈前打盹,皇阿瑪也不會這么生氣;所以,要罰就一起罰。”
永璜眼圈發(fā)紅,他真的沒想到,永璋會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他一直都以為永璋在金氏的教導下,會與他們疏遠,沒想到,永璋始終還是將他當成了兄弟。
弘歷此刻正在氣頭上,如何聽得進他們這些,咬牙道:“好!朕就將你們一起罰!”
正在這時,一個意外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皇帝這是要罰什么人啊?”
弘歷一怔,抬頭看去,只見凌若正扶著水秀的手往他走來,在其身后還跟著愉妃,他連忙躬身道:“兒子見過皇額娘,您怎么過來了?愉妃怎么也一起來了?”
“回皇上的話,臣妾剛才在宮門處恰好遇到皇額娘,便一起進來了。”適才愉妃看到凌若過來,躲閃已是不及,便假意裝著才剛過來,與之一起入內(nèi)。
凌若睨了愉妃一眼,道:“哀家聽說,皇上罰了永璜他們跪在外頭,便過來看看,哪知一進來就聽到皇帝說要責罰他們,到底出什么事了?還有,皇貴妃怎么也跪在地上?”
“啟稟皇額娘,永璜等人在守孝之時躲懶睡覺不說,之后對皇后說出極為不敬之語,實在放肆至極,兒子氣憤他的無禮,所以打算懲治他。”
在聽完他的話后,凌若道:“原來如此,依著皇上所言,確實是該懲。”
瑕月聞言,急忙道:“皇額娘,永璜他們畢竟還年幼,一時沖動,說了不該的話,但其心本善,還請皇額娘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凌若微一點頭道:“皇貴妃所言也有道理,重點在于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錯處,往后有所改進,而不是罰,皇帝你說對不對?”
凌若明擺著是要弘歷大事化小,輕罰永璜他們就算數(shù)了,弘歷對此雖不認同,但他生性至孝,不愿拂逆凌若的意思,只得道:“皇額娘說得是,就罰永璜他們受杖十下,小懲大戒,希望他們牢記這個教訓。”
愉妃緊張地拉過永琪跪下道:“皇上,永璜才只有五歲,又一向體弱多病,怕是受不起梃杖,還望皇上開恩。”
“永琪的杖刑就免了。”就算愉妃不說,弘歷也不打算責罰永琪與永珹,真正令他動怒的,只有永璜與求情最多的永璋。
在愉妃松了口氣的時候,凌若涼聲道:“堂堂大清皇子,卻受梃杖之刑,且一下子就是好幾個,皇帝認為傳出去好聽嗎?”
一聽這話,弘歷便知凌若對自己的處置不滿意,無奈地道:“兒臣魯莽,不知依皇額娘之見,該如何處置永璜他們?”
凌若掃了諸人一眼,道:“皇后還未移棺,尚需庶子守孝,就讓他們繼續(xù)留在此處守孝,也算是將功折罪了,皇帝以為如何?”
這個懲罰等于是沒有罰,可見凌若心里偏著永璜他們,弘歷無法接受這個做法,道:“啟稟皇額娘,如此輕罰,只怕他們不會記著。”
凌若目光一轉(zhuǎn),望著永璜幾人道:“你們都記著自己的錯了嗎?”
“孫兒……”永璜剛一開口,凌若便道:“永璜,不管怎樣,你頂撞你皇阿瑪,就是犯了錯,明白嗎?”
瑕月唯恐永璜不懂凌若的提點,焦灼地道:“不錯,永璜,快些認錯,不要再犯倔了,聽額娘的話。”
永璜看了她一眼,低頭道:“孫兒明白,孫兒知錯。”
凌若點一點頭,在永璋他們也分別認錯后,對弘歷道:“皇帝,一個個都已經(jīng)知錯了,你還要重罰他們嗎?”
弘歷無奈地道:“既是這樣,自然不必再罰,希望他們謹記這次的教訓,往后不要再犯同樣的錯。”
“相信他們會記住。”說罷,她示意永璜幾人起身道:“瞧你們一個個臟兮兮的樣子,都回去換身衣裳,然后繼續(xù)來此守孝。”頓一頓,她看向瑕月,帶著微不可聞的嘆息道:“皇貴妃也回去吧。”
在眾人皆離開后,凌若就著弘歷的攙扶,來到擺放著梓棺的大殿,在默然看了許久后,她道:“哀家知道,皇后離去,對皇帝而言,是一件很難過的事,但有些事情,不宜太過勉強。”
弘歷垂目道:“兒子從不曾勉強任何人。”
“若真是這樣,就不會有剛才的事。”說著,凌若嘆了口氣,道:“雖然哀家沒有聽到永璜之前的話,但能令皇帝氣成這樣,哀家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出來一些。永璜自然有所不對,但未必就是沒有道理,你給予皇后的太多,而給予別人的,卻極少,這樣真的公平嗎?”
弘歷臉色一變,道:“連皇額娘也認為朕不該給皇后這份哀榮嗎?”
“皇帝要給,哀家自然不會說什么,但是,這份哀榮當真給的其他人心服口服嗎?還有長樂,她的事情,可以當成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嗎?”
弘歷沉聲道:“皇后已經(jīng)去了,為何你們非要抓著以前的事不放,難道她的死,還不足以彌補這一切嗎?”
“你還是不明白哀家的意思。”凌若搖頭道:“你可以悲傷,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著你一起悲傷,就算讓你勉強要來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者,逝者已去,當多關(guān)心活著的人,否則等生者亦變成逝者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弘歷垂目,淡淡地道:“兒臣知道了。”
面對他的回答,凌若暗自嘆氣,弘歷根本沒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不過是表面應(yīng)付罷了。
有些事,始終要他自己去看穿看透,她這個做額娘的,只能在一旁稍加提點。
永璜在跟隨瑕月回到延禧宮后,一言不發(fā)地跪在地上,看得不知就里的知春等人好生奇怪。
瑕月默默地看著他,許久,道:“為何要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