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一十五章 照不出人心
季六不住搖頭道:“不是!不是熹貴妃,就是皇后,一切都是她指使,與熹貴妃沒有關(guān)系!皇后說的都是假的,皇上您不要相信她,奴才沒有說謊,銀子還有燉盅千真萬確是皇后給的。”
那拉氏盯著他道:“季六,你若不是熹貴妃的爪牙,為何要這么急著替她撇清關(guān)系?”
那拉氏一慣能夠?qū)⒑诘恼f成白的,一個(gè)季六又怎是她的對(duì)手,憋了半天方才擠出一句話來,“不是,我沒有幫任何人撇清,我只是說實(shí)話罷了。”
那拉氏冷笑道:“若不是心虛,你說話為何如此不流暢?”
凌若陰沉著臉道:“皇后娘娘,您在皇上面前如此顛倒黑白,冤枉無辜,眼中還有皇上嗎?”
那拉氏抬手指著凌若,厲聲道:“真正眼中沒有皇上的人是你,這些年來,你仗著皇上的寵愛,在后宮中肆意妄為,從不將本宮放在眼里,如今更想出這種惡毒的點(diǎn)子來,想要本宮的性命,鈕祜祿氏……你好狠毒!”
“真正狠毒的人是你,這些年來,死在你手中的人還少嗎?而現(xiàn)在,甚至連皇上也想害,就算是喪心病狂這四個(gè)字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狠毒!”
“事到如今還在血口噴人!”那拉氏冷哼一聲后,對(duì)胤禛道:“皇上,您都看到了,季六就是熹貴妃的爪牙,所以才會(huì)一直幫著熹貴妃說話,臣妾無辜,還請(qǐng)皇上為臣妾主持公道。”說著,她雙膝及地,跪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
“好,朕一定為你主持公道。”胤禛的話令凌若一怔,難道他真相信了那拉氏的謊言?雖然那拉氏說得很好聽,但在不動(dòng)聲色間將罪名推到自己身上,但最可疑的那個(gè)人,始終是她,胤禛沒理由看不出。
而且自己與他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生死與共,若是胤禛還因?yàn)槟抢系娜詢烧Z而懷疑她,就真是太諷刺也太可笑了。
與之相反的是那拉氏,胤禛的話,無疑令她心中一喜,她原先只想打消胤禛心中的懷疑,并沒有想到胤禛竟然真的會(huì)相信自己。不過,這樣于她而言,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胤禛沒有看凌若,而是道:“四喜,扶朕起來。”
四喜一愣,回過神來后,趕緊勸道:“皇上,您龍?bào)w還沒好,不宜起身。”
胤禛瞪了他一眼,加重語氣道:“朕叫你扶朕起來!”
四喜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話,依言攙扶胤禛起身,胤祥的死給胤禛帶來了沉重的打擊,雖然養(yǎng)了這么久,身子卻沒見多大好轉(zhuǎn),原本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他身上,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許久沒有落地,令胤禛雙腳猶如踩在棉花上一般,使不出什么力氣,若非四喜扶著,怕是連走一步都難。
在緩步走到跪地的那拉氏面前后,胤禛低頭看著那拉氏倒映在金磚上的影子,淡淡道:“這金磚從窯里搬出來后,要朝廷細(xì)致的打磨,令它光滑如鏡,能夠印出人的模樣,但還是很可惜,皇后,你知道可惜什么嗎?”
那拉氏不明白他無緣無故說金磚做什么,但還是順著他的話道:“臣妾知道金磚制成不易,時(shí)間更是漫長(zhǎng),所以金磚產(chǎn)量一直不高,皇上……是否在可惜這個(gè)?”
胤禛搖頭道:“朕是可惜這金磚就算再光滑再明亮,也映照不出人心,就像朕,與你日夜相對(duì),朝夕相處,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原來你是一個(gè)如此惡毒之人。”
那拉氏倏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胤禛,“皇上您在說什么?臣妾一向與人為善,就算熹貴妃步步緊逼,也是能忍則忍,怎么會(huì)惡毒?還是說您寧愿相信熹貴妃的謊言也不愿相信臣妾?”
下一刻,胤禛臉上平靜的假像被撕破,他用一種近乎嘶吼的語氣道:“夠了,那拉蓮意,朕不想再聽你的謊言,一句都不想聽!”
“皇上……”那拉氏怔怔地看著面目猙獰的胤禛,剛剛還在喜意已經(jīng)迅速離她而去,取代而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恐懼與駭意!
“不要再叫朕,朕現(xiàn)在一聽到你的聲音就覺得惡心,那拉蓮意,朕究竟有什么地方對(duì)不起你,你要這樣對(duì)朕,甚至恨不得將朕給殺了。而你現(xiàn)在還在朕面前裝無辜,將所有罪名都推到貴妃身上,你……你……”胤禛氣得不知該怎么說,揚(yáng)手狠狠一掌摑在那拉氏臉上,而這并不能讓他解恨,反而更加生氣,顫聲道:“朕一直信你敬你,可你是怎么待朕的,你想要朕的命啊,那拉蓮意,你想要朕的性命啊,前明余孽、蕃邦異族還有朕以前那些個(gè)兄弟,他們個(gè)個(gè)都想要朕的性命,因?yàn)殡迵趿怂麄兊那奥罚墒悄隳兀迵趿四闶裁矗浚 ?
初時(shí),胤禛還只是喝斥那拉氏,然說到后面,卻是眼圈發(fā)紅,悲從中來。
他這一生,擁有的東西其實(shí)極少,幼年時(shí),孝懿仁皇后病逝,他第一次嘗到了失去至親的痛苦,隨后回到烏雅氏這個(gè)生母身邊,可惜允禵出生,烏雅氏根本沒有心思理會(huì)他,一直到長(zhǎng)大后,烏雅氏對(duì)他的感情都是淡淡的,好不容易解開了心結(jié),烏雅氏卻撒手人寰,令他不能再盡孝膝下。
而今胤祥也走了,悲痛尚未過,他一直頗為敬重的皇后,竟然在燉盅里動(dòng)手腳,想要他的性命。
身邊的人一個(gè)個(gè)離去,還活著的人,卻不愿讓他活著,這樣的情況怎能讓他不傷心。
那拉氏努力壓下心中的慌意,捂著臉哭訴道:“臣妾沒有,臣妾一向愛重皇上,將皇上視得比臣妾自己還要重,且自從弘暉離去后,皇上就是臣妾唯一的親人,試問臣妾怎么會(huì)害皇上!還是說皇上寧愿相信熹貴妃也不愿相信臣妾?若皇上非要寵信奸侫,那么臣妾也無話可說。”
胤禛剛要說話,突然捂住嘴用力咳嗽了起來,待得手放下時(shí),四喜眼尖地發(fā)現(xiàn)胤禛掌心有一抹紅色,當(dāng)即驚慌失措地道:“皇上,您……您咳血了?”
一聽這話,凌若連忙走過來扶住胤禛,同時(shí)命太醫(yī)立刻為其診脈,那拉氏起身也想去扶胤禛,卻被胤禛粗魯?shù)赝崎_,“滾開,朕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