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聰慧
靜嬪――聽得這兩字凌若微微一驚,復(fù)問道:“她與你還說了什么?”
弘歷歪著小腦袋想了一下道:“也沒什么,只是問了兒子幾句額娘的情況,還說額娘這些日子都沒去她那里坐坐,甚是想念。”
“那弘歷是怎么回答的?”石秋瓷的背叛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凌若心里,日復(fù)一日,被迫接受卻永遠(yuǎn)都不會習(xí)慣這種感覺。所以,這兩年她雖常出入宮禁,去石秋瓷的地方卻不多,反倒是常去方憐兒處。可是眼下弘歷的話卻提醒了她,自己這樣下意識的疏遠(yuǎn)遲早會令石秋瓷感覺到異樣,也許這一次,她就是借著弘歷在試探自己的態(tài)度。
康熙五十二年時(shí),石秋瓷生下皇二十三子,取名胤祁,不過她并沒有因此再得到更高的晉封,不論是德妃還是宜妃,都不愿再有人與她們平起平坐。
在康熙五十五年初時(shí),方憐兒與生下皇子的知縣王氏之女一道晉升為嬪,如今也是一宮之主了。杭州的那番經(jīng)歷令她一夜之間成熟,再加上選透前凌若的勸告,這五年來,方憐兒在宮中小心謹(jǐn)慎,雖說不上步步為營,卻也不曾吃過大虧,再加上她以一片赤子之心待康熙,沒有太多算計(jì)經(jīng)營,康熙凡有病痛,皆侍奉榻前,使得康熙格外憐惜于她,即便沒有子嗣也給了她與有皇子的妃嬪并列的榮耀,令無數(shù)女子望而不及。
弘歷舔了舔嘴角的糖漬后仰頭道:“兒子說額娘心里一直記著娘娘,只是這些天舅母要生孩子,額娘忙著要給她備禮,所以無瑕來看望娘娘。額娘,弘歷說的對不對?”
“弘歷真乖。”弘歷的回答令凌若心中一定,她雖然不曾在弘歷面前透露過對石秋瓷的厭惡,但還是怕弘歷年幼無知,說出什么不該的話來,所幸弘歷聰慧過人,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曉得什么話該講什么話不該講。
昔年榮祿因?yàn)榻弦皇屡c家人鬧翻,后來凌若給他做主,在京中尋了一戶身家清白的,讓江氏認(rèn)做父母,說來也巧,那戶人家竟也姓江,倒是不用改姓了。那戶人家只得三個(gè)兒子,一直想要一個(gè)女兒侍奉膝下,如今江氏的出現(xiàn)令得他們老懷安慰,待江氏猶如親女一般。
凌柱原本是怕江氏出身不正會影響兒子仕途才遲遲不肯答應(yīng),其實(shí)對江氏并沒有太大惡感,如今江氏猶如重生,又有凌若在一旁勸解,也就默許了,在康熙五十一年時(shí),榮祿鄭重其事娶其為正妻。
江氏入門后,對夫君關(guān)懷體貼,對公婆孝順恭敬,幾年下來,凌柱夫婦心里最后一點(diǎn)芥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由衷地接納了她。
夫妻恩愛四年后,江氏終于有了身孕,合家歡喜不已,盼著她能生一個(gè)大胖小子,如此凌家也好有后。
凌若得知后也是替大哥大嫂高興,估摸著江氏臨盆就在這幾天后,她便著手置禮準(zhǔn)備到時(shí)候送去。
“額娘,你不喜歡靜嬪娘娘嗎?”弘歷將油紙重新包好后,突然問出這么一句話來,一時(shí)間倒令凌若不知道怎么回答,撫著臉道:“弘歷為什么這么問?”
“因?yàn)槊看握f起靜嬪娘娘,額娘都會猶豫一下,而且您去咸福宮時(shí),比去翊坤宮要拘謹(jǐn)許多。”翊坤宮是方憐兒晉為熙嬪后居住的宮殿,弘歷雖然只有五歲,但心智卻比一般同齡孩子成熟許多,又有敏銳的觀察力,連這一點(diǎn)細(xì)微的區(qū)別都能夠留意到,甚至勝過大人。
凌若撫著弘歷梳得整整齊齊的辮子沉吟不語,她并不準(zhǔn)備將自己與石秋瓷的恩怨告訴弘歷,他還太小,哪怕再聰明依然改變不了是一個(gè)孩子的事實(shí),雖然身為王府阿哥往后必定少不了勾心斗角,兄弟爭權(quán)的時(shí)候,但那是往后的事,如今她想盡量讓弘歷過得開心些。
許久,她想好了說辭,婉轉(zhuǎn)道:“額娘不是不喜歡靜嬪,只是她是你皇爺爺?shù)腻樱质嵌⒏绲挠H額娘,在她面前不可太過隨便。不止額娘如此,往后弘歷見了靜嬪娘娘也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知道嗎?”
“嗯。”弘歷乖巧地點(diǎn)頭,旋即又疑惑地道:“可是額娘在熙嬪娘娘面前,并不見太過拘謹(jǐn)啊,她不也是皇爺爺?shù)腻訂幔俊?
對于弘歷這種追根究底的問法,凌若一陣頭疼,卻還是不得不繼續(xù)應(yīng)付道:“熙嬪娘娘性子活潑好動(dòng),所以與她處著相對自在些,弘歷不也更喜歡去翊坤宮嗎?”
對于這一點(diǎn),弘歷倒是深以為然,每次去熙嬪都會拿出很多好吃的給他,還會帶他玩,一點(diǎn)架子都沒有,他很喜歡這位年輕的娘娘。
凌若想了想,在輕晃的轎子中道:“既然靜嬪娘娘這般說了,那改明兒額娘送弘歷入宮的時(shí)候,一道去看望一下靜嬪娘娘可好?”
“好!”弘歷答應(yīng)一聲,想想又有些不放心,道:“靜嬪娘娘說喜歡荷花,可如今荷花都謝了,兒子明日給靜嬪娘娘畫幅荷花送去,讓她也高興高興,這樣娘娘就不會怪額娘這些日子沒去看她了。”
凌若笑撫著弘歷沒有說話,這個(gè)兒子聰慧近妖,卻又極其孝順,從出生那一日起,就沒有讓自己操過半點(diǎn)心。擁有弘歷,實(shí)在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yùn)!
坐得久了,又兼轎子搖搖晃晃催眠一般,天未亮就起來的弘歷不由得有些犯困,倚在凌若身上打盹,迷迷糊糊間他好像感覺轎子停下了,揉了揉眼睛直起身道:“額娘,到家了嗎?”
凌若撿起沒落的桃紅色披風(fēng)重新覆在他身上,輕言道:“嗯,到了,弘歷若是覺得困就再睡一會兒,額娘抱你下去。”
“不用。”弘歷用力在自己臉頰上拍了幾下,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不等凌若再說什么,先一步從轎凳上跳下,借著水秀掀開的簾子跑了出去。
凌若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抱他,五歲的弘歷已經(jīng)有近四十斤,上次也是這樣睡著,偏生中途抬轎的轎夫又扭傷了腳,抬不了轎子,她與水秀兩人就換手抱著弘歷一路走回雍王府,接著兩日里,她與水秀都酸得抬不起手,從那以后,弘歷就再沒有讓自己抱過,不管怎么打盹,等轎子落地時(shí)必定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