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想著除夕那日趙瑜醉酒后的放肆，今日席間心里一直燒著一團火，就想趁趙瑜醉了好好欺負他一番。

趙瑜也猜到他的想法，卻沒打算配合，眼眸錚亮的開口：“陛下，臣只飲了幾杯，連微醺都不曾。”

“可朕想看你醉。”

楚厲珩提出要求，故意暗示趙瑜，趙瑜偏頭：“今日不行，趙河醉了，臣要送他回驛站，以免他鬧出什么亂子。”

國公府沒了，原本他了無牽掛，可現在趙河回來了，他又像是有了根。

這是他看重的，旁人動不得，楚厲珩惡意捏了他一下：“今日便放過你，等使臣走了，朕定要親自將你灌醉！”

楚厲珩說完很快離開，趙瑜站在柱子后面沒動，似乎這一點微末的陰影能給他什么庇護一般。

良久，他撩起袖子擦了擦唇，從柱子后面出來，不防撞進趙河漆黑的眸。

“看見了多少？”

“都看見了。”

趙瑜送趙河回了驛站，趙河卻沒有在驛站歇下，而是帶著那幾壇燒刀子酒和趙瑜一起又回了國公府那片黑漆漆的地基上。

兩人開壇對飲，喝完一壇，趙河一拳打碎趙瑜手里的酒壇子。

“陛下想做什么？”

趙河問，趙瑜沒吭聲，他其實腦子有點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臉也生疼，好像要被人生生扒下一層皮來。

他以前最要面子，但現在，別說面子，他連最后那點微末的自尊都沒了。

烈酒燒得腸胃火辣辣的，腦子也跟著發昏，他看著趙河，鼻子堵得難受，低入塵埃的請求：“別告訴趙振。”

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趙河猛灌了一壇酒，摔了酒壇子爆了句粗口：“操！”

“他說等兄長回京，將軍府建成以后，就放我出宮，這些事，以后我會爛在肚子里，誰都不知道。”

“若是他不放人呢？”

趙河梗著脖子反問，眼睛紅得厲害，他自小跟著趙振，脾氣也隨趙振，卻沒有趙振身為國公府嫡子的傲氣和自信，若是趙振在這里，恐怕早就提著一桿長槍殺進皇宮了。

“不會的，他說話算話。”

趙瑜低低地說，語氣里滿是信任，楚厲珩對他雖然不好，卻向來說到做到的。

趙河還想說趙家滿門的仇呢，可看著趙瑜的眼睛，他問不出口。

趙家滿門忠烈，從祖上傳下來的祖訓就注定他們做不了造反這樣的事。

就算滿門被斬，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國運長遠，就算是趙振，也斷然不會在使臣剛簽了停戰協議，就領兵發起內訌。

不然，趙瑜也不會選擇忍辱負重，在那人身下承歡。

咬碎一口牙，趙河忍下其他的話，抹了下眼睛問了一句：“老爺夫人的墓地在何處？”

趙瑜沒說話，又開了一壇子酒，拎起來，循著記憶往前走了十來步，翻手倒在地上。

趙河一驚，聽見趙瑜用盡全力嘶吼：“爹！嘗嘗大哥讓人從邊關給你帶回來的好酒！”

國公府五十三口，死后無牌位，也無葬身之地，骨灰隨風散去。

三日后，使臣簽了停戰協議，又在京中逗留了十來天，這才帶著京都集市上的一些小玩意兒歡歡喜喜的回去。

回去的時候只有二十精兵護送，趙河留在了京中。

使臣走后第三日，趙振平叛成功的折子呈到了楚厲珩的桌案之上，即日起，就會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