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奏折凌亂，啪嗒落地。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又下起鵝毛大雪，守在門外的宮人奉上早就準備好的貂皮披風，提著燈籠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引路。

身上薄汗冷卻，刺骨冰寒，趙寒忍不住攏攏披風，輕咳兩聲，加快步子，時辰不早了，若不趕快出宮，一會兒宮門落了鎖就麻煩了。

一路出了武侯門，雪下得更大，風吹得披風獵獵作響，許是見他背影太過單薄落寞，那宮人將飄搖的燈籠留給了趙瑜。

趙瑜頷首謝過，提著燈籠闖入風雪中，徑直朝菜市口而去，中途路過棺材鋪，他停下敲了敲門。

“這么晚了，誰呀！”

店里的伙計不耐煩的應著，好半天才打開門，門一開，趙瑜便擠了進去，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見鋪子里囤著的十來口棺材，都是普通柏木做的，稍好一點的也只是黃花梨。

“我要五十三口棺材，棺材三天內就要，現在還要十個人與我一道去菜市口運尸首。”

“趙……趙大人？”伙計被這么大一單生意砸懵了，片刻后反應過來，試探著問：“趙大人可有陛下旨意？若是沒有，小的可不敢……”

伙計話沒說完，趙瑜就從腰上解下一塊上好的藍田籽玉丟給他：“三日后出殯，該準備的都給我準備好！有我在，沒人找你們的茬！”

這籽玉品相極好，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得了保證，那伙計便安了心，連忙高聲吆喝：“掌柜的！趙大人要定五十三口棺材！”

話落，小小的棺材鋪熱鬧起來，趙瑜從鋪子里退出來，提著一盞燈籠朝菜市口走去。

風雪越發的大，剛走到菜市口，燈籠里的燭火就滅了，借著積雪反射的光，竟也勉強能看清滾落一地的人頭和尸身。

趙瑜丟了燈籠，大步走過去，跪在地上，捧起那些人頭一個個辨認，然后放到對應的尸身旁。

死無全尸，這在遠昭國，是極慘烈的死法，據說，這樣死了的人，死后靈魂不得安息，只能做孤魂野鬼，永不入輪回。

烏云裹住明月，連一絲月光都沒能泄出，肆虐的寒風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怨靈哀泣，滲得人心慌。

趙瑜執著的拼湊著尸身，身后忽的傳來凌亂急促的腳步聲，踩在積雪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回頭，棺材鋪的伙計帶著十來個人呼哧哼哧的跑來。

“大……大人，趙家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