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齊沒有轉身,只是負手挺胸若有所思的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關于朕殺人一事,一個字都不可以流傳出去,尤其是她那里。若是她知道了,朕便從你開始殺起。”
話語平淡無瀾,但是卻如一記重錘敲在了那暗衛的腦袋上,江齊的意思,不僅是要他們保密,還要他們防止有心之人透露給蕭情啊。
“是,屬下明白。”無奈,暗衛只得應下,而后在江齊抬腳離開之際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再度隱入黑暗。
他們的命,和他們主子一樣苦啊。
……
隔日的北國是這些日子下來難得的好天氣,晴空萬里,太陽照在身上暖和得很。鳳棲宮里,江昀斜倚亭臺木欄,柔和的陽光舒緩在他身上鋪散開,襯他眉目溫柔眸中笑意深沉。
蕭情瞧著欣喜故也跟著彎了唇,卻也只是對視一眼便轉了身。她坐于亭內石桌前微微俯首提筆沾墨,落筆時思緒尚還在江昀那笑意里,筆尖一頓還是禁不住笑,便不壓抑笑出聲來。
笑過后一心一意的持筆寫單,用量用法一一標明,再回身遞給江昀,開口囑咐道:“一定要讓那些官員細看上面的內容處理好尸體,不然雖然是冬天,若是有遺漏的開春必然會有瘟疫。”
而后蕭情又小跑去了宮苑里一個小藥房,捻木勺盛一錢茯苓一錢甘草兩錢防風還有數種草藥,這手忙著另手提小稱,一單子藥稱的正好不多不少。
江昀也跟著立在旁,看著如此似低低輕笑了聲,耳尖微動目不斜視。“夫人這般精打細算做什么?”
“量多量少都有弊端,盡力在調好用量,子墨不是來說江齊染了風寒么,可不能讓他耽誤了國家大事。”說完便分裝起藥了,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把東西打包好讓子墨拿走。
……
太陽灼灼空中懸,名伶舞姿溫柔鄉。
醉仙樓三樓閣樓上,富麗堂皇,美酒伴佳人好不愜意。樓外寒風陣陣凄涼蕭瑟,樓內熱鬧非凡。正值一年一度花魁決選盛事。漂亮的姑娘舞女引得在座商賈公子哥兒們兩眼發光,一擲千金。
江齊就坐在那最大最奢華的包間里一口一杯的喝著悶酒,偶然想起曾幾何時也有個姑娘會依偎在他身旁安慰他,不過那也是幼時的事了。
他纖細修長手指握住白玉盞送至唇邊輕抿一口,飲畢,放下酒杯起身微微推開窗戶向下望去。
今年的決選倒是熱鬧,人多眼雜,正逢這個節骨眼,北國恐怕也不得安生,青樓中就說不定有她的人。
奏樂聲陡然轉換,這青樓也是別出心裁,在冬日里大把大把的撒著尚還有露水的花瓣兒,競選花魁的幾位姑娘也著著如夏季一般輕薄的衣裳。
江齊覺得沒趣,便抽回手想要繼續喝悶酒,可目光流連之際瞥到一人令他瞳孔陡然一縮。
堂下有個爭當花魁的女子,竟然長著一張酷似他母后畫像的臉,江齊就保持著回首遙望的姿勢看著她,直到脖頸酸痛的不行。
那女子雖覺得眾人目光都在她身上,但有一處卻是目光灼灼,她原以為又哪個色心不死的老東西,卻不成想竟然是一個氣度不凡的俊美的男子。
今日花魁當選之后,必然是價高者得,和那些說話都熏人的老頭子們比起來,能伺候一個有錢人家的俊美公子那真的是財色雙收啊。
想到這兒那女子便心生一計。
她轉過身羞澀一笑,先是對江齊款款行了一禮才轉向臺下。
江齊心下情緒蕩漾,只因為這女子長得實在是太像他那畫上的母妃了,他日思夜想的母妃……
他就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那女子,到投票當選的時候他卻隨手投了別人,在那女子敗落之際又豪言三千兩為那女子贖身氣的花魁直跳腳。
畢竟她一夜才一千兩,在跟老鴇分一下就大打折扣了。
那女子名喚笙笙,當她歡喜的不行想要上前送上香吻的時候,卻被江齊的侍衛子墨攔了下來。笙笙自然不懂江齊為什么據她于千里之外,又為什么帶著金邊面具才離開。
當然,江齊也讓笙笙上了馬車。看著如此富麗堂皇的馬車,笙笙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她的幻想里,這樣的馬車應該只有天子才坐的起。
不過她這會開心的很,一個出手就三千兩的公子,家境一定十分卓越,她就算做個小妾也是她的福分。
可是當她透過車簾看自己進了宮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公子,我們這是……”笙笙心里小鹿亂撞的,一來江齊連閉目養神的樣子都帥的人神共憤,二來這可是大臣都需要上折子才能進的宮城,她這位公子竟然如此這般淡定的就進來了?!
看著笙笙那憋的面色緋紅的樣子,子墨在心中頓時又對這煙花之地的女子多了幾分不屑,依他看,他們家主子就是應該死纏爛打追蕭情姑娘的,現在好了,給自己氣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江齊原沒想理她,但是無意間睜開眼睛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他的心又忽然軟了下來,所以他破天荒的開口回答道:“進宮。”
笙笙面上喜色更甚,這樣隨意進宮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這位公子家里少說也是從一品的官啊,要么然就是與陛下相識,還把她帶進宮里來……那她以后是不是有得好日子過了?!
不過,帝都何時有了這么一位尊貴的公子的?
“奴家還不知公子名諱,不知公子該如何稱呼?”笙笙捏著袖子緊張的問道,怎么說她也在帝都呆了許久,有名的官員姓氏她也是知道的。
可是這一次,江齊卻沒有回答她。
子墨抬眼,語調平淡道:“即刻開始,你要稱陛下為陛下。”
陛下?!
笙笙捂著嘴只差沒尖叫出聲,她這是攢了幾輩子的福氣啊?!不僅親眼見到陛下,還被陛下以三千兩重金贖身!還坐了陛下的馬車!還被陛下帶進了宮里!!
她不用做小妾了,她進宮就是妃嬪啊!而且新帝尚未開設后宮,她進宮豈不是就是第一位妃嬪了?!